“喀噌!”崩石的震響連十七丈底下的陣中諸人都能清晰聽見。
“交上手了!”胡炭心中甚感興奮,悠思著崖石頂上雷閎大殺四方的豪邁風采,“不知道雷叔叔怎麼教訓那個老家夥的。”他抬頭上望,可惜卻被懸岩的底部遮擋住視線。岩掛的裂隙裏正簌簌落下碎粉石片,可見剛才那一下撞擊勁道何等沉重。小童對雷閎的氣勢性情乃至一身強健筋骨向來非常佩服,料想雷叔叔如此威猛胖壯的一條巨漢,對付那個麵目陰沉的老頭兒還不是手到擒來。他哪裏知道其實事情大有出入,雷叔叔正在被人像掛臘肉一樣撲打呢。
“這人功力已可比肩大修為者!”雷閎判斷出了對方的實力,在心中叫苦。他縱是再驕傲自負,也不敢說自己可以越過一個境界與敵人交手。胸中氣血翻湧,還未弄明白自己的頭腳位置,驀然間覺得足踝再緊,那人又把他倒提起來,再次一甩。“喀噌!”這一砸好不沉重!八尺之軀的漢子一下子被掄砸入地半尋。“奔洪!”就在第三次被提起來的時候,雷閎感覺到五髒六腑幾乎全部離位,雙耳嗡鳴,急促間使出了奔洪拳法,這拳法本是用在被多人圍攻時,凝聚拳力貼身環繞以迫退敵方,如同萬千碎刃周轉一般,是一種寓守於攻的招數。眼下驚雷箭和六十二式鐵臂拳根本無法打中目標,雷大膽隻得靠這招亂擊脫困。
銳利的氣刃急旋著散開,如同百餘碎裂的刀鋒自身向外激揚,謝護法果然不敢硬抗,側著身子略避過一避,手下的揮動便慢了些。雷閎趁得機會,躬身一撈,右手已經拉住了縛在足上的那條滑膩軟索。“崩!”在數千斤力氣的拉扯之下,那條軟索如何當得,頓時斷成兩截。
“竟然是蛇!”雷閎胸膛起伏,看到扔在麵前那半截扭動的斑斕之物,不禁微微一愕。這條長蟲能夠抵擋他一招奔洪拳勢不碎,這筋骨算是堅韌之極了,尋常銅鐵隻怕都禁受不住,羅門教操蟲之術果然了得。他斜眄著謝護法,略略調整氣息,剛才兩下衝撞肉骨砸實,饒是光頭壯漢皮強骨健,三堅防禦術精妙,仍然感覺到體內氣血不穩,顯是受了些傷害。
“這人實力如此了得,我可不是他的對手,卻該怎樣化解這個局麵?”
雷閎瞪著謝護法小心提防,一邊在心中暗暗計較。他繼承得乃師悍惡剽勇的性情,便是明知不敵,也未想過要逃脫避戰。眼角餘光瞧見自己剛才被砸出的兩處石坑,碗大的石塊散得到處都是,雷閎不由得心裏微微一動:“我功力不如他深厚,想要傷到他千難萬難。不過有三堅之法護身,他急切想要拿下我卻也不能。”那就有門路可用了,反正與敵人纏鬥出勝負本就不是他上崖的目的,雷閎略一思忖便想出了個對策。
謝護法背負雙手站在崖邊,冷冷一笑:“你皮肉糙實,受了本座兩擊還行若無事,難怪能在江湖上博取些許名頭,不過你這點能耐,可還阻不了我。”說著從容向前邁進兩步,雷閎哪裏敢再等他先動手,大喝一聲一拳擊出,同時快速向左側斜滑開去,怕再中先前那蛇索之害。行動之際足下碧光湧生,在疾捷術的白芒之下,又有兩道綠線覆上了他的腳脛,這是抱鼎涉沙訣,引勁氣入雙股,足具千鈞之力,用以穩固下盤。
“咻!”又是一道鞭影掠至眼前,謝護法不惟躲過他的攻擊,還趁機欺近身來,饒是雷閎已經全神提防,猶自難以閃避,大駭之下不得不鼓息守中,雙臂交叉護住頭麵。“啪!”一鞭受實,如受修柱偉梁砸擊,雷閎全身劇震,手臂便如火燒般疼痛,他這時卻學了乖,當時悶哼一聲,把力道盡數卸到下身,散入足掌,站立之地登時崩出碎石。
“太輕!”雷閎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輕蔑的說道。謝護法淡淡地說:“是麼?”倏忽間人影不見,雷閎突感右後腰疾風激來,這仍是快捷無倫的攻勢,壯漢明知避不過去,隻傾了傾身,肘彎下落,“啪!”這一掌又擊在了他右肘臂上。沉重的勁道再被雷閎卸入足下,厚達三尺的堅硬岩葉終於被震脫,兩塊飯桌大小的石板震裂錯開。
“接我這招!”雷閎虎目射芒,右足踩進兩塊石板的錯隙往後一撩,半塊浮脫的石板便照著他料定的方向激飛過去,光挨打不還手可不是他師徒兩人的應敵之道,便是明知傷不了人,這有報有還的氣勢總是不能墮下半分的。謝護法毫無懸念的避開石塊,欺身一拳“嘭!”砸在了雷閎頸窩處,胖漢眼前一黑,幾乎俯跌,任是他此時正使暗計來賺謝護法,也被這窩頭一擊激得怒從心起。吼起一聲,眥目張臂便開始大踏步的繞圈追趕,恨不得將這老家夥抱住勒死。每一步踏落都踩得地麵石板崩裂,被他飛足亂踢,流星也似的向四麵八方****。交手不過數息功夫,這崖頂石坪已經被他生生刨平半丈厚度。雷閎生平經曆近千場仗,實以今日一役最為窩囊,讓人暴風驟雨的痛揍卻全無還手之力,打出幾拳驚雷箭,連人家衣裳都沒碰著,全落在了石地上。而敵人行動快如鬼魅,他憑著眼目根本無法捕捉,每有攻擊襲來,也隻能靠著敏銳的感知預判所來方向凝勁防禦。
二人一追一避,獾熊逐兔一般交手片刻,崖石下刨越來越深,大大小小的石塊倒有一半被雷閎踢飛到崖下羅門教眾人陣中,替胡炭等人減輕了一些壓力。謝護法猛然醒悟,這漢子看似胖壯癡蠢,不料卻有這等心計。雷閎竟然在交手時借力崩碎石崖以刨減其重量,仍是抱著零割石崖的想法。當下氣極反笑:“好心計,差點讓你給蒙住!”不再留手,鞭影如同風雨夜裏亂柳劈窗,狂風帶起石坪上粉屑如霧,把個昂藏漢子打得連聲怒吼不得不屈身防禦。
雷閎被迫得把注意力全放在身前頭麵,巨大的壓力將他轟得一步步後退,哪知倏然間頂上壓力一鬆,還沒反應過來,左脅下一掌摣來,這下連擰身都來不及,隻得聚了氣籠在腰腋。那隻枯瘦的手掌突破了兩層防禦,“啪!”的印實在腰側,一團粉白色的煙氣從掌心噴了出來,卻被貼肉的最後一層銅骨皮之術阻隔住了,雷閎隻微微一晃,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謝護法眉目一峻,很意外這漢子的防禦術之難纏。飛快避開雷閎的奔洪拳,戰不多時,又是覷空近身,乍開的手掌再印到了雷閎的右方肩胛之下,壯漢躲避不開,便照實收了,卻也並未感覺到多大衝擊,剛奇怪這兩次攻擊怎地這麼虛弱,可突然間灼刺肌膚上星星點點的麻痛之感就讓他麵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