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越離蹲下身,捏著她的下頜,讓她看著他的眼睛。淩瑤看清楚了他的麵容,驚得不知該說什麼。他鬢發散亂,發髻更是淩亂,俊魅的麵上蒼白得如敷了一層厚粉,唯有雙目如赤,猶如地底不甘的厲鬼。
她心中一慟,無力安慰道:“皇上,皇後娘娘她一定不是這樣想的。”
龍越離吃吃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不可抑製地狂笑起來。他捏著她的下頜,笑著反問:“那她是怎麼想的?你來告訴朕,她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淩瑤陡然無話可說。她該怎麼說眼前傷心憤怒到了極點的男人才會明白,她的離開不是意料之外。
“你與她情同姐妹,你來告訴朕,她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一夕之間都變了!”他厲聲問道,陡然的怒喝聲令淩瑤渾身一顫。
“她說對不起,朕不要她的對不起!朕要她回來!”他的眼神已癲狂,一聲聲質問令她無言以對。
“皇上……”淩瑤眼中的淚陡然滑落:“可為什麼皇上不放了她?”
“放了?”龍越離忽地冷笑一聲,狠狠一把掐緊她的脖子,額上青筋暴跳而出,一字一頓地道:“朕不會放了她!這一輩子和下一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上窮碧落下黃泉,朕都不準她離開!”
“說!她會去哪裏!?你告訴朕她到底在哪裏!?”
他猙獰的麵色如地底而來的修羅魅羅,冷酷得令人心寒。淩瑤痛苦地想要掰開他的鐵掌可是卻撼動不了他一分一毫。她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為愛成狂的男子,費力擠出一句話:“臣妾不知道。皇上……放了皇後娘娘吧……她已經夠苦了……她想要的……皇上給不了……所以她才要走……”
龍越離緩緩放開她。淩瑤頹然跌在了地上。
“朕給不了嗎?”他狂笑如癲,“朕給不了難道邵雲和給得了?”他停了笑,冷冷地看著淩瑤:“你滾吧!朕挖地三尺都要把她找回來,朕不惜一切代價都要邵雲和死!”
淩瑤一震,看著他沒入帷帳深處,久久不語。
晨光初綻,窗外有鳥雀的鳴叫。周惜若睜開眼,一縷光影在眼前飛舞,她撐起身子卻發現周遭的房間擺設全然陌生。她怔怔看了一會,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娘娘醒了?”一道清朗悅耳的聲音在房門處響起。
周惜若看著來人的麵容一怔:“景安,我這是在哪裏?”
溫景安含笑走來,放下手中的飯食,輕歎一聲:“娘娘很安全。這是……”
他還未說完,周惜若已猛地醒悟過來,飛快下了床向外奔去:“雲和呢?他去了哪裏?”
溫景安想要抓住她,可是她已經衝出了房中,單薄的素衣急促掠過他的眼角,她竟這般赤著腳衝了出去。她衝出房門,驚詫地看著四周,半晌才回頭定定看著溫景安:“這是……”
“這是昀紫山莊。”溫景安上前,道:“他把娘娘連夜帶到了這裏。自從昨夜娘娘跳下城樓,邵雲和拚盡全力擺脫重圍求助於溫某,溫某這才連夜將娘娘安置在了雲少的山莊中。”
周惜若眼中的淚簌簌滾落。她捂著心口,看著溫景安哽咽道:“不是夢!真的不是夢!”
溫景安看著她又哭又笑的樣子,眼中掠過深深的憐惜,安慰道:“不是夢。他當真來尋娘娘了。”
周惜若忽地一把抓緊他的手,急急問道:“他人呢?”
溫景安搖了搖頭:“他來去匆匆,不知去了哪裏。但是一定會來接娘娘走的。”
周惜若麵上一鬆,坐在床沿上,久久才回神。一夕一夜間,世事已是兩重天。
溫景安輕歎一聲:“微臣沒想到娘娘當真如此大膽。”
周惜若臉上一紅,自嘲一笑:“當真是昏了頭了。”
昨夜她腦中一片混亂,隻看見他來就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跳。身後龍越離的驚呼,底下迎麵而來的那張冷峻麵容,最後都統統卷入了黑暗之中……她以為她一定是死定了,隻是死之前心頭鬱結許久的重負頃刻鬆懈。
此時回想起來,她知道,她,不悔。
溫景安含笑道:“人的一輩子總是要做一件傻事的。情之所鍾本來就無法清醒。這件事無論如何是該有個終結。微臣也不願看娘娘在皇宮中鬱鬱一生。”
周惜若麵上動容,溫景安卻已不願再與她多說這些,隻催促她用膳。
周惜若便在昀紫山莊中的這一處偏僻的別院中住下。地方雖然極其偏僻但是卻也令她感覺到了從四麵八方傳來的無形重壓。她終日不得出別苑的院子,就連踏出房門都有侍女提醒她最好不要露麵。過了兩日,前來伺候她的丫鬟換成了晴秀。主仆相見,自然是抱頭哭了一場。晴秀自從周惜若被完顏霍圖劫走之後就一直跟隨在雲思澤身邊,如今秘密聽得她又逃出宮的消息就趕了回來。離情別緒自是不用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