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在聲勢上,福王已經輸了。更何況,慕王根本沒給這位四皇兄留一條後路,而是將他的妻妾子女一並殺盡。這等手段足夠鐵血,也足夠令人膽戰心驚。
終於,一切紛紛擾擾逐漸接近明朗。六月十九,慕王擊潰福王人馬,攻入皇城京州。在南熙皇宮大殿之上,聶帝被迫在兩個兒子麵前做出抉擇——選七棄四。四皇子福王悲憤交織,在大殿上刎頸自盡。
此後,慕王順利拿到了聶帝的禪位旨意。但他沒有即刻在京州登基,而是以“旗開得勝”的忠君孝子姿態,啟程返回封邑房州,繼續做他的慕親王,也給世人留下一個賢孝的好名聲。
至此,一場激烈的奪嫡之爭塵埃落定——慕王聶七成為南熙儲君。明眼人一看便知,下一步,他的野心會是統一南北。
然此時此刻,出岫無暇為慕王的勝利而開心,也無暇為自己的遠見卓識而自豪。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文昌侯府——慕王既然如此決絕,將沈予的姐姐、福王妃沈萱誅殺,出岫幾乎可以想象,文昌侯府會是怎樣一個下場。
“母親,我要救沈小侯爺。”出岫前往榮錦堂,言辭懇切地道,“福王事敗,文昌侯府下場堪危!”
太夫人輕飄飄地瞟了出岫一眼:“你急什麼?沈予的大哥也不是吃素的,想必已設法自保了。”
“連福王都被逼得引頸自刎,慕王豈會輕易放過沈予一家?萬一他要文昌侯闔府陪葬……”話到此處,出岫已變了臉色。
“出岫,你如今的言行已經逾越了你的身份。你選擇支持聶七,不惜重金資助,如今他舉事成功,正該是咱們雲氏好生籠絡之時。你既然知道聶七的為人,便該清楚,在這個節骨眼上你不能保沈予,若你再忤逆他一次,雲氏下場堪憂。”太夫人沉聲教訓道。
聽聞此言,出岫霎時淚盈於睫,仿佛沈予之死就在眼前:“您以前說過,我若想力保沈予,就不要在背地裏使小動作,當麵向慕王求個人情即可。”
太夫人輕輕歎了口氣:“這話是我三四個月之前說的,當時我也不曾想到,聶七竟然如此狠辣,將聶四一家趕盡殺絕……”她一副惋惜神色,又歎,“想容這枚棋,咱們是要棄了。”
棄了!棄了雲想容,便等同於棄了沈予!
“母親!”出岫亟亟喚道,試圖讓太夫人改變主意。
太夫人隻擺了擺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你如今是當家主母,一言一行都代表著雲氏的態度。我不能讓你為了沈予胡鬧!”
“如今慕王正意氣風發,若能挑個好日子去提沈予的事,興許他會同意呢?”出岫不願放棄,“您讓我試試行嗎?”
“哦?你要如何試試?”太夫人一副好奇模樣。
其實出岫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兼之此時腦中混沌一片,隻得胡亂脫口道:“我想去找慕王的側妃鸞夙。”
“你還嫌身上的汙水少嗎?”太夫人怒極,一口否決,“你找鸞夙攀交情,請她幫忙搭救沈予,聶七會如何想?他必定以為你在利用鸞夙!鸞夙是他心愛的女人,你利用她,聶七又怎會善罷甘休?”
聽了這一席話,出岫心裏亂了套,急得“撲通”一聲下跪道:“母親!您也知道沈小侯爺是我的恩人。在京州時,若不是他搭救收留,我早已葬身火海了!後來他也屢屢相幫……再者想容是我雲氏的女兒,我怎能見死不救?您難道要讓世人說,雲氏連自家的女兒和姑爺都保不住嗎?”
太夫人一生看重榮耀和麵子,聽了出岫的最後一句話,她果然沉默起來。片刻之後,才道:“你說得對,倘若文昌侯府滿門抄斬,世人必定說我雲氏無能,保不住自家女兒女婿。往後咱們與聶七的關係公開,還有可能會招人非議,說咱們犧牲一個庶女去謀求闔族榮耀。”
“我也正是此意。”出岫連忙附和。
“是我大意了,沒想到這點。”太夫人似有些疲倦,捏了捏眉心,再道,“我老了,考慮事情不周全了。你若想試試,那就去吧。”
為了能讓太夫人安心,出岫斟酌片刻,將自己與慕王的相識經過說了出來。她與慕王,是舊識了!也許因為這個緣由,慕王會對她寬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