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3)

房梁,門後,床下,牆角,四處為房中陰,最易藏邪納汙。現在我額頭發癢,一定是感知到周圍有大凶,但我看一圈之後並沒有發現異樣。

我回頭又看了看趙老康,因為剛才起得著急,頭上的黑色棉帽掉了,露出白色的貼皮頭發,鷹鉤鼻,大眼窩,寬腦門,寬下巴,臉色發黑,整張臉全拿骨頭撐著,無半點肉色。因為上了歲數,坐起來後明顯些駝背。

我一見駝背,不由想起上一段時間給我送信的陰差,因為這個跑陰陽路的人也是駝背。但在我的記憶中,那人個子比較高,應該不是趙老康的身材。

趙老康坐起來起身,瞪著眼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目光定在一處不動了。

怎麼沒動靜了,難不成他覺得躺著累了,想坐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不對,一定有情況,我順著趙老康的眼睛方向看去,這一眼,看得我也是一個激靈。

隻見貼山牆懸掛著一件壽衣,藍紫色,開左衽。因為他們把燈安在門頭,再亮的光線也照不到屋子兩端的山牆,所以之前我並沒有注意到。

有件壽衣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件壽衣的衣袖竟然自己輕輕地揮舞著,像是有人穿在了身上。我拿手朝門口試了試,也沒覺得有風吹來。壽衣無風而動,一定有問題。如果真有一些野鬼來捉弄本家,我肯定能看到,但是為什麼我看不到。

然而我剛把手收回來,突然門外燈光一閃,便聽得門外“啪,啪,啪”幾聲,緊接著,“嘩—”,我轉頭一看,隻見豆大的雨點一瞬間下成了簾子,門頭吊燈被雨水打得左右搖擺。

空氣裏立時充滿了腥臭味,一浪接著一浪往屋裏湧來,屋裏也頓時變了樣兒,開了鍋一樣,閃爍的燈光下,牆上的貼畫,屋裏的簾子,地上預備的銀錢(冥幣),抖的抖,晃的晃,飄得飄,亂成一團。

我的額頭也癢得愈加難以忍受。

趙老康似乎得到感應一樣,嗷嗷地直叫喚,扭著身要下床,我一把將其按倒,回頭朝雪玲他們喊道,“別讓你爹出屋!”然後兩步衝到門口,雨簾中全是霧氣,啥也看不清,但腥臭味愈加濃重,令人作嘔。我定了定神,暗想劉瘸子說對了,趙老康之所以這樣,果然有水族東西作亂。

我往門口一站,屋裏頓時安靜了一些。這倒合乎花狸貓給我的批定,一身正氣,鬼神難近。然而屋裏是消停了,可我的五髒六腑開始翻騰起來,腦袋也逐漸一片空白,身子也不自主地往一邊倒,我趕緊扶住旁邊的門柱穩住。

怎麼會有這種感覺?不知道是這腥臭味催的,還是三魂七魄受到外界的攪擾,難以入定。如果是後者,那就糟了,搞不好會重蹈亮子的覆轍,走魂。

這種事要做決斷,萬不可有一絲的猶豫,所以我當下舌頭一頂牙尖,把心一橫,同時暗叫丹田混元氣,一口血沫噴了出去。

待睜眼一看,著實嚇了一跳,隻見眼前懸著慘白的一張人臉,剛才的血沫全噴在了上麵,順著臉頰往下滾,一縷縷熱氣自臉上慢慢升起。

我一害怕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再仔細一看,心裏暗罵一句,這不是明叔嗎?可他不是送亮子回去了嗎,怎麼在這節骨眼回來了?想他也是倒黴催的,這一會功夫,受了我兩次法寶。當下也沒多想,把身子一讓,喝道,“進屋去,千萬別出來!”

外麵惡風不減,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一招根本就不頂用,還是因為被明叔吸收了。霧氣越來越濃,腥臭味也越來越烈,直讓人喘不過氣來。顯然,我身上的正氣已經壓不住了,於是趕緊從懷裏將柏木掏了出來,將嘴裏的血噴在了上麵,然後直起腰,一踮腳,將其插在門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