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多少有些掃興,“聽說太原繁華,還以為能多玩兒兩天呢。”
方清闕笑道:“京城都去過了,一個太原也值得你這樣。”
“各地風俗不同,京城和太原怎麼能一樣,不過考慮到你的小命兒,我也不會介意。”
“那還真是多謝你了。”
“哪裏哪裏,那個……道謝就不必了,我聽說六味齋的醬肉是太原一絕,肥而不膩,酥爛鮮香,你要是真的感謝我那不如……嘿嘿。”我忍不住吞個口水,從剛才到現在我已經餓了很久了。
方清闕嗤笑一聲:“外行,六味齋算什麼。”
“還有比六味齋更好吃的?”一瞬間仿佛覺得人生都被照亮了。
“跟我走吧,讓你長長見識。”
“好好好!”我跟著方清闕跑出門,突然想起來剛才的話還沒說完,不過也不急於一時,還是吃飯要緊。
方清闕拎著酒葫蘆,晃晃悠悠走在前麵,不多時便來到一坐簡陋的小飯館前,門窗緊閉,門口掛著一麵旗,上頭寫著一個“麵”字。
“你就是讓我見識這個?刀削麵?”
“是啊,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太原一絕。”
“你蒙我!”
“哪能,你聽我說,這裏的刀削麵在整個太原城可是出名的。”
“我不聽!不聽!你別跟我說這個,我要吃肉!”我惱火地直跳腳,“再說,人家已經關門了,我要吃肉!”
“姑娘家,吃這麼多肉幹什麼。”方清闕置若罔聞,上前敲敲門板,叫道:“老胡!生意來了!”
裏麵的人不耐煩道:“誰啊,看不見落鎖嗎,做什麼生意,趕明兒吧!”
“那我可走了,你別後悔,這竹葉青我可自己享用了。”
裏頭沉默片刻,突然說道:“等一會兒!你等著!”
不多時,裏麵的燈亮了,小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個瘦小的幹巴老頭,圓圓的大腦袋,眼睛一大一小,開口就發出鋸子一樣的聲音:“果然是你小子!”
我輕輕扯扯方清闕的袖子,小聲問道:“這是誰啊?長得這麼奇怪?”
大腦袋看我一眼詫異道,“這是誰?”
“一個蹭飯的,賞她碗麵,她就老實了。”
“什麼意思,我又不是要飯的。”
“胡說八道!”方清闕斥道。
圓腦袋竟不惱火,攔住方清闕道:“不要緊,小老兒不是小心眼兒的人,今日你若不說這話,單憑這壺竹葉青我還未必開火,我就讓你瞧瞧咱們太原的花子吃的是什麼麵!”
老胡的圓腦袋被爐火照的通紅,瘦小的身子立於灶邊猶如麵對著千軍萬馬,鐵鍁大的湯勺放在大鍋裏用力的攪,花白的麵湯皓白如雪。老胡放下湯勺從桌子底下搬出一塊麵坨,“啪”一聲摔在案板上,連搓帶打地揉成筒狀,老胡一手持刀,一手舉麵,刀是瓦形刀,削出的麵是三棱形的,都說晉地的削麵師傅號稱“飛刀削麵”今日我算是見識了,一根剛出刀,一根空中飄,一根鍋裏落,根根相連,宛若飛虹,翻滾若遊龍,令人拍案叫絕。
不一會兒,麵已上桌,我竟不敢妄動了,頓時覺得老胡那瘦小幹癟的身子,頃刻間偉岸起來。
老胡瞧了我的神情也格外滿意,哈哈笑道:“都坐!快嚐嚐!”可見老胡這人,個頭不大,心胸卻不小,手藝也著實不錯,幹幹淨淨的一碗麵偏就讓人吃得意猶未盡似的。
酒酣飯飽後背靠著椅子癱坐著對方清闕說道:“你大半夜的到我這裏來,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我就樂意跟你說話,不費勁。”方清闕也有了些醉意,隨手擺弄著手裏的杯子,說道:“跟你打聽個人,蘇崎。”
“蘇崎?草廬山的怪醫蘇崎?”老胡沉吟片刻,說道:“那個家夥,我與他也沒什麼來往,你知道的,我是個體麵人,不愛跟那種亂七八糟的人來往。”
“我這竹葉青可不是隨處可得的,你當是白喝的?”
“我也不願意,隻是你打聽他幹什麼?”
“他是大夫,我打聽他,當然是想請他出山。”
老胡突然拍著桌子大笑起來,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方清闕啊,你說你是不是腦子讓驢踢了?他的脾氣本就古怪,不然也不會得了‘怪醫’這個雅號,如今又學著那些個窮酸文人做起了隱士,早就不再行醫,你竟想讓他出山,你說你是不是瘋了?”
“事關性命,就算是瘋我也認了。”
老胡望著方清闕的神色嚴肅起來:“說起來,你一進門我便覺得你不妥,你這是作地什麼病,非得要找他那個瘋子不可?”
“這你就別問了,反正找不到他我就死定了,你以後也別指望能我給你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