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南鉞聞言, 沒有隱瞞, 組織了下語言, 就將事件的經過說了清楚。

苗蘭是下午申時一刻過來的, 她本是想找沈奕瑾幫忙, 結果見到開門的是施南鉞, 恰好林言今日有事先回去了, 而施南鉞本就不認識她,自然不能隨意讓她進門,她便以為是施南鉞故意的, 再加上她的性子本就不好,向來得理不饒人,一張嘴就開始嘚啵嘚啵罵了起來。

沈奕瑾聽完, 朝施南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他道歉道:“很抱歉,讓你白白被罵了, 還殃及了你的家人。”

苗蘭沒讀書, 臉皮也厚, 一張嘴便是滿嘴的髒話, 根本沒有‘禮儀’可言, 她剛才甚至連施南鉞的家人都問候了個遍。

“無礙。”施南鉞倒是不在意, 他搖了下頭,停了會,又問道:“此人, 是你的?”

沈奕瑾盯著爐火, 表情淡淡的,隔了許久,才回答:“她是我的伯母,不過在七年前,我們便斷絕了關係。”

施南鉞偏頭,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微微皺起了眉,他覺得沈奕瑾身為一個男子,未免也太瘦弱了些,甚至都比不過一些北方的女子。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沈奕瑾也側過了頭,他眨了眨眼睛,問道:“怎麼了?可是我臉上沾了東西?”

施南鉞搖頭道:“沈兄弟你臉上並無東西。”

“那你看我作甚?”沈奕瑾撿了幾根柴火丟進灶爐,問道。

施南鉞沒有回答他,而是又問了一個問題:“沈兄弟你家裏人呢?”他在這裏這麼多日,除了沈奕瑾,再未見過別人。

沈奕瑾聞言,動作停了下,隔了一會,才道:“我爹娘在七年前去世了。我家現在隻有我一個人。”

施南鉞以為沈奕瑾的爹娘隻是出了遠門,沒想到會是如此,不由怔了下,回過神來,連忙道歉道:“我很抱歉。”

“無事。”沈奕瑾對施南鉞微微一笑,然後抬起頭,望著天空,伸手指了指天邊最亮的兩顆星星,眼含笑意說道:“他們一直都在那裏看著我呢,我過得很好。”說話時,他一直笑著,眼睛很亮,仿佛透過那兩顆星星,真的能夠看見爹娘一樣。

這樣的沈奕瑾,讓施南鉞不禁有些出神,看著他的眼神,也多了些敬佩。

盡管瘦小的不似男子,心卻意外的強大和堅強,施南鉞想,再過幾年,沈奕瑾一定會成為一個無比出色的男子。

兩人這麼圍著爐火說著話,不知不覺間,便過了半個時辰,重新熬製的藥,也熬好了。

將藥汁倒在幹淨的碗裏,沈奕瑾又走到一旁,從鍋裏拿出了一直溫在裏頭的飯菜,放到了桌上,之後回頭對施南鉞說道:“來吃飯吧,吃了飯,你再吃藥。”

施南鉞微微頷首,而後便起身來到桌旁坐下。

這是他們第一次同桌吃飯,沈奕瑾有些不習慣,安靜的吃了幾口飯後,他主動開了口,想到今日在市集上聽到的話,他便提起了那些山賊的問題。

將今日所聽到的話語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沈奕瑾想了想,問道:“對了,你是被山賊所傷的,你可還記得那些山賊有多少人,武功如何?”

施南鉞聽完沈奕瑾的話,一雙劍眉皺的很緊,他回憶了下,一一描述道:“那日襲擊我們的,差不多有二三十人,手裏都拿著刀,個個武功不弱,其中有幾人的武功尤為出眾,應該便是頭目,他們十分凶狠,又很拚命,很是難纏。”

那日他帶著幾個手下,偽裝成押鏢的,本是想要試探一下這些山賊的實力強弱,再行部署計劃,卻不料一時不小心,著了他們的道,被他們重傷,又落入了水中。

沈奕瑾皺眉道:“如此厲害嗎?”

施南鉞道:“他們確實厲害,而且他們的人數應該不止這些,山上該還有不少人。”

沈奕瑾聽了,眉頭皺的更深了,表情也越發嚴肅。

施南鉞看了看他,問道:“這些山賊如此猖狂,為何官府都毫無作為?你方才所說的那些被搶的洛家村民,為何都不報官?”

沈奕瑾冷笑道:“這群山賊,便是仗著與官府勾結,才敢如此為非作歹的,你是外來人,或許不知道,有時那些打劫過路人的,還有官差混入其中的……”

說到這裏,沈奕瑾停頓了下,隔了片刻,才又繼續說道:“如今天下不太平,皇帝年紀太小,朝政被權臣把持著,能在這江南做官的,都是在京裏有關係的,他們都是些過境蝗蟲,能撈一把是一把,根本不理會百姓是否生活在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