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怎麼那麼熱鬧?”景馨眯著眼睛, 站在廊下, 冬日的暖陽和煦, 落在薔薇粉色的旗裝上, 梔子香繚繞其間, 仿佛旗裝上的海棠花都活過來了一般, 旗裝的領袖口處, 滾著銀絲纏枝花紋,亮閃閃的,泛著銀光, 綻放出別樣的美感。
碧月沉默了下,但還是說道:“純妃娘娘一屍兩命,永和宮的如妃娘娘也發作了, 想來是貴妃娘娘擔憂如妃娘娘, 要去永和宮探望,但永和宮不許貴妃進去, 兩廂難免會爭執幾句。”
景馨的笑容淡了許多, 拈著帕子說道:“你去吩咐轎攆, 我也去瞧瞧如妃娘娘。”
碧月一副看戲的架勢, 立刻喜笑顏開的去了。
景馨深吸了一口氣, 看了眼湛藍湛藍的天空, 莞爾一笑,往西廂而去,豆瓣正逗弄著三阿哥, 在羅漢榻上玩著, 三阿哥在豆瓣的悉心照料下,胖了一圈,人跟肉團子一般,可愛又討喜。
豆瓣抱著三阿哥就要行禮,卻被景馨和顏悅色的阻住了。
景馨伸出手去,輕撫三阿哥肉嘟嘟的臉蛋,含笑說道:“你瞧,三阿哥與宛瑤姐姐長得很像吧,若是不說,怕許多人都以為三阿哥是宛瑤姐姐的兒子。”
豆瓣抿著唇,不敢說話,她瞧不懂景妃娘娘的意思,也不知景妃娘娘對翊坤宮是善意還是惡意,因而選擇了閉口不言。
景馨從袖籠裏拿出一個荷包來,掛在三阿哥水紅色的夾襖上,輕輕的拍了拍,柔聲低語道:“有些東西,我要不起,也不該強求。若是早些明白這個道理,說不得我不會比如妃差。可惜,終歸明白的遲了些。”
景馨說完,站起身來,看向豆瓣說道:“你抱著三阿哥去翊坤宮一趟,去尋花嬤嬤,到那兒,聽花嬤嬤安置。”
豆瓣更是發蒙,不知道景馨是何意,剛剛碧月帶回來的消息,翊坤宮純妃娘娘一屍兩命,她這個時候抱著三阿哥過去,尋花嬤嬤?
景馨看著三阿哥粉嫩嫩的臉頰,大大的眼睛,咧嘴笑著看向她,聲音軟軟糯糯的:“額娘。”
這是三阿哥第一次叫景馨“額娘”,這讓景馨意外的很,豆瓣卻是鬆了一口氣,教導了好一陣子,總算三阿哥喊出來了。
豆瓣忙的看向景馨,想要說兩句奉承話,畢竟三阿哥的將來,全靠在景妃身上,若是景妃不理三阿哥,三阿哥總要吃虧。
哪知道景馨並不像豆瓣想象中那般欣喜,反而是毫無征兆的落下淚來,眼淚從眼睫毛下垂落,在白皙光滑的臉頰上,沒有片刻停留,落入旗裝領口裏。
景馨緩慢的伸出手去,徐徐吐出一口氣來,似是在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能得你這聲額娘,我便當我生過兒子了。”
豆瓣聽著這話不吉利,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聽得碧月在外頭詢問:“娘娘去哪兒了?”
景馨知道,轎攆該是備好了,急忙掩了心緒,與豆瓣說道:“等我走後,你便抱著三阿哥去翊坤宮,半刻也不必耽擱。”
豆瓣見景馨轉身要走,咬了咬唇,到底追問了句:“娘娘可有什麼話,要奴婢帶去翊坤宮的?”
景馨的手指慢慢彎曲成拳,指甲在手心裏狠狠的掐著,輕聲說道:“我的事兒,不說也罷,若是……若是她肯問的話……我倒是有兩句想說。”
“娘娘請說,奴婢必定一字不差的帶給花嬤嬤。”豆瓣整個人都是蒙的,卻也能感覺的到,這兩句,許就是景妃的最後兩句話了。
景妃走後,豆瓣嚇得身子都在哆嗦,拿了鬥篷,將三阿哥兜頭兜臉的裹起來,抱著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