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營地在離紫川城頗遠的郊野之地,天因為連日風雪的緣故天光黯淡,到達營地時含笑誤以為已經很晚。
多年前因為氏國壤境,朝廷派先皇欽點護國將軍驃騎大將軍溫絜前來平亂,後為了壓製蠢蠢欲動的西北王勢力,朝廷一直不曾從西北撤兵,說是為防氏國再度來侵。
營地門口,站著兩個一聲漆黑的小兵,端著標槍站得筆直。見是大郎回來了,興奮的神色溢於言表。
“是大郎回來了,我立刻去通知溫將軍!”
這小兵跑得飛快,一路泥水飛濺,他的後背上也沾了一身黃泥。這麼激動?看來大郎在軍中威望很高咯?
另一個小兵上上下下打量含笑幾圈,身量單薄,臉色白皙,一看就是個小白臉。他斂著神色問道,“你是何人?”
含笑已經在路上練習過了如何將這謊話說的麵不改色心不跳,“鄙姓林,單名一個麒字,京城人士。久仰溫將軍大名,機緣巧合得見溫公子,與他一見如故,故慕名前來隨軍行醫。”
林麒公子?張易無甚眼界,可也知道林家得先皇禦賜“杏林世家”牌匾,如此殊榮可不是每一個世代傳承的醫者世家都能得到的,而林麒公子深得林家真傳,但生性恬淡不願入宮。
放著大好前途不去卻隨大郎跑來西北隨軍行醫,這是何等的高風亮節啊。
張易看向含笑的目光裏突然寫滿了敬佩,剛才在心裏想的“小白臉”一詞也迅速地換成了“俊美”。他端端正正地給含笑敬了一個軍禮,“未知是林公子,多有怠慢!”
大郎拍拍他還顯得有些單薄的肩膀,“幾個月不見你小子又長高了,怎麼這麼冷的天溫將軍還讓你來守門?”
張易麵有鬱色,“大郎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西北王派人前來,說是看望溫將軍,行事卻專橫跋扈。李大牛攔住他們說軍營要地閑人勿進,他一腳把大牛給踢傷了,我是自願來替換大牛的。”
“竟有此事?溫將軍如何?”大郎問道。
“溫將軍倒沒什麼,跟以往一樣。哎,林公子。”
含笑正想著這西北王來看望溫將軍還敢打傷溫將軍的人,真是半分誠意都沒有。
更像是故意來挑釁的。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林公子”是在叫她,直到大郎回頭看著神遊的她才明白過來,“小兄弟叫我?”
“哎,林公子,聽說您妙手回春,”張易的眼裏亮晶晶,含笑看出來了那是熊熊燃燒著的希望之光,“您可願意給大牛看看?大牛雖說是粗人不敢勞煩林公子,可大牛在溫將軍身邊也有些日子了,林公子能不能看在溫將軍的麵子上......”
含笑擺擺手,學著大郎那凜然大義的樣子說道,“在林麒心中,人並無高低貴賤之分,小兄弟所說的大牛職位雖低卻能有此勇氣,實在令在下好生佩服。”
大郎瞧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險些笑出來,這丫頭上輩子不是麵鏡子變的吧,有樣學樣學得那麼快。連神態都像極了。笑意很快被他壓過,因為他看到張易活見鬼的表情。
這林麒公子果然是跟大郎交好啊,連神態都如出一轍。
殊不知這是含笑一路無聊,隻能研究大郎一個活物所致。
“大牛現在安置在何處?我先帶林公子去看看他。”
張易說了大牛安置的地方,大郎把馬交給張易,領著含笑一路前進。
看到營內燃起的篝火,含笑的心情有些波瀾起伏。她想要闖蕩江湖的願望雖說是不現實的,多多賺錢的願望也落了空,可是好歹,這裏是比江湖更加腥風血雨的地方。
她閉上眼睛深深地一吸,對,就是這個味道,漢子們的鐵血和汗臭夾雜著,讓人心潮澎湃的軍營。
大郎把門簾一挑,帶著含笑進去,正勉強坐起來的李大牛看見大郎,這個黑得活像掏過炭的西北漢子笑得露出了一排大白牙。“我當是誰呢,進來也不喊一聲,竟是你回來了。”
大郎大馬金刀地坐在床的一邊,努嘴示意道,“可不,算你小子福氣好,我還給你帶回來一個良醫,這位是京城來的林麒公子。”
含笑微微一笑,人家兄弟兩個敘舊她似乎不好說什麼。
“我乍一看這看這林公子細皮嫩肉的,還當是大郎在京城找了個小媳婦呢,竟是個公子麼?當真生得俊俏。”
含笑心道還好我本來就是個女子,若是真的林麒公子來了被你這樣一說怕是當場會翻臉走人。“大牛兄弟說笑了,在下跟大郎一見如故互為知己,這番兄弟之情實在不該平白惹人懷疑。”
知道這位公子不悅了,李大牛哈哈大笑,“京城裏的公子哥就是臉皮薄,咱是個粗人也不懂什麼禮數,林公子見諒。”
“無妨。大牛兄弟身體如何了?”她也坐到了床邊,離近了去看李大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