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誠忽然笑了，既然你不來找我，我去找你便好了。說什麼有要是事幾個月後再見，我他媽的幾個時辰都等不了！
林麒，到底如何，你總得給我個痛快。
夜色沉沉，京城正大街上已經鮮少有人走動，清麒號藥鋪卻還點著一盞昏黃的燈。
林麒一手掌燈，一手執信細看。真沒有想到溫煦竟然會打這種大逆不道的主意。不過無論是他們還是單太後一黨的人打的，其實一開始便是這個主意了吧。
看的雙眼疲累了便收了信用手揉了揉眼睛，出於習慣地想叫蘇清誠幫忙倒杯水過來。
差點就出聲了才想起來，蘇清誠已經好久好久不來了，是他讓他不要來的。
所以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起時林麒以為是住在店裏的幫工過來了，忙說道:“你去睡吧，我待會就走了。”
蘇清誠來之前還一直想著待會見了林麒要跟他說點什麼，應該要大聲質問他還罵不拿他蘇清誠當好兄弟，一天到晚不見個人影是鬼混什麼去了。
然而見到林麒，他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剛才想好了的話此刻變成了一團漿糊，沒有一絲頭緒。
“麒兒，是我。”
蘇清誠在林麒轉過身前，說了這話，林麒的身體明顯一僵。他實在想不出蘇清誠這個時候來做什麼，店鋪生意一直是林麒在打理，就算來視察生意這時間也不對啊。
“清誠，你怎麼來了？就算要查賬現在可還沒到月末。”
蘇清誠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此刻那人就在麵前，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什麼委屈憤怒都沒了。
“就是來看看你，沒別的事情。”他近乎討好地說著。
蘇清誠喝了點酒，一路吹著風過來，嗓子還發著啞，他的聲音顯得格外低沉。
林麒看他穿的單薄，走眼巴巴站在門外看著自己，似有無限委屈，縱然再跟自己說了不要管他，此刻林麒的心還是揪了一下。
“進來吧，外麵冷。”
蘇清誠在林麒身邊坐下來，第一次，在林麒的麵前感覺到了拘謹。
不過這次，終於找到借口，可以趁著醉意微醺心頭不甚清明時說點自己一直想坦誠的事情。
看他幾次欲言又止住發愣，林麒終於丟開了手裏的東西，歎了口氣。
“你這樣，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蘇清誠知道自己向來不務正業，跟麒兒相處更是時更是沒個正形，生怕林麒又以為他是開玩笑，便正色說，“麒兒……我要成親了，對方是段盈柳。”
翰林院掌院院士的女兒段盈柳，林麒記得這是自己親口跟蘇清誠提起過的，她雖名聲不及蘇婉儀，卻也是灼灼其華，宜家宜室。
“她是個好女子。相貌秀麗，品行端正，正好做你的賢內助。”
話到嘴邊方覺得有點酸。
“是……是好……”
“可是你看起來似乎不高興。渾身酒氣，是去喝酒了？”林麒一語命中他的心思，更加印證了他此刻的想法。
“我是不高興，不過喝酒不是為了買醉。隻見過一麵的人我要如何和她相守一生？我隻是不甘心，林麒，”蘇清誠忽然站起身，帶動桌上的燭火一陣搖曳，“我不甘心被別人左右，我喜歡的人從來不是她，你不信你一點都不知道。”
如此連名帶姓地稱呼，還是第一次。林麒也第一次在蘇清誠那似乎總是帶著一股遮掩不住的痞氣的眼神裏，看到了料峭寒風，似刀劍寒光閃爍。
“就算我知道又如何？我身後是整個林家。秦川要滅林家，我必須先滅掉他，為了保住林家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就算早就知道你心裏我不及林家一半重要，但是親耳聽見你說出來，竟還是會覺得傷心。
蘇清誠笑了，笑得爽朗無比。
走出藥鋪的瞬間，他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從他的身體裏剝離，讓他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眼前的一切景物忽然影影綽綽，再看不清是什麼。
林麒在藥鋪待到很晚很晚，等他覺得疲憊時天已經快要亮了。
看著天色將明，他懷抱著賬簿，隨手推開一扇空著的房門走了進去。
這是蘇清誠偶爾留宿的房間，裏麵的一切東西都是他的。
林麒沒有點燈，借著晨光微曦便可將屋內陳設看得一清二楚，林麒感覺似乎永遠地失去了什麼但是又如釋重負，一顆心是空蕩蕩，又輕飄飄的。
不如學著放下這些執念吧，來年依舊是花好月圓，他能有酒有佳人相伴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