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涼州城相比, 長安城這邊的市民們明顯就要富裕得多, 至少在羅大娘她們這間店鋪所在的光德坊,坊間百姓都還是比較富裕的。
長安城有東西二市, 東市那邊賣的物什大多比較高檔, 價格也不太親民, 所以相對來說,也就沒有西市這邊這麼熱鬧。
這東西二市每天早晨也並不開張, 就隻做下午那半日生意, 所以羅大娘他們的食鋪,也是要到下午的時候生意最好,他們家賣得最快的便是那鹵串,一文錢一串,味美量足,有些個閑人, 穿過好幾個坊,走上小半日工夫, 就專門為了來吃一兩個阿姊食鋪的鹵串。
“聽聞在你們這裏, 能用下水換鹵串?”這一次上午, 羅大娘正在煮漿飲, 鋪子前邊來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換的, 你可是拿了下水來換?”羅大娘拍了拍鄭氏長女,讓她幫忙看著火候,自己則走到窗台那邊,與那小姑娘說話。
“你看我這些能換多少?”那小姑娘一聽, 高高興興抱起自己手裏提著的一個小木筒就要往櫃台上放。
“這邊來這邊來。”這櫃台是做買賣用的,若是沾上了汙水,留下了味兒就不好了,羅大娘連忙把人往旁邊一道小門招呼。
“哎。”那小姑娘提著木桶就過去了。
二娘開了旁邊那道小門,就蹲在門口那裏,檢查了一下對方水桶裏的那些東西,瞅著應該是鵝肚子裏的,心肝腎都已經被摘了,盡剩下一些大腸小腸,不過好在還有三個鵝頭,約莫是他們家的人不喜吃這個,又嫌收拾起來太麻煩,幹脆便給剁了。
“能換四個鹵串。”大娘言道。主要是那三個鵝頭還不錯,鵝頭這東西鹵起來滋味好,有些客人專門就喜歡吃這個。
“當真!”那小姑娘可高興壞了。
“自然。”羅大娘笑道:“你是哪一家的?拿這些物什出來換,家裏的大人可曉得?”
“都曉得的,我家郎君還讓我換一串分他吃嘞。”小姑娘笑嘻嘻道。
羅大娘搬了一個木盆過來,將那半桶鵝雜倒在盆中,然後又舀了一瓢清水幫她涮了涮木桶,最後才到櫃台前麵,揀了四個鹵串,用一張油紙略包一包,遞與那小娘子。
小丫頭把木桶掛在臂彎上,雙手捧著那幾個鹵串,顛顛就回家去了,剛剛聽她說自家郎君如何如何,想來應是誰家的婢女。
“娘子你看,這漿飲可是煮好了?”鄭氏長女揚聲問了羅大娘一句。
羅大娘抱著那個木盆走過去瞧了瞧,言道:“差不多了,用小火溫著吧,記得要多攪拌,莫要糊了底。”
“嗯。”那鄭氏長女應了一聲,蹲身撤了灶下燒著的柴火,隻在灶膛裏留了一點木炭繼續溫著,人依舊守在陶釜前麵,這時候剛剛撤了火,灶膛裏還熱著呢,若是不小心著些,還是很容易糊底,一旦糊了底,這鍋漿飲就賣不出錢了。
這漿飲裏頭有豆子又紅棗,還有好些白米呢,這幾樣物什泡了水磨成漿,再濾了渣,放在陶釜之中煮熟了,一碗也能賣個一文錢,這一個陶釜裏裝著的,可就是好幾十文錢。
大娘這一邊,則抱了那盆鵝雜去了後院。
馬氏客舍前邊沿街這一麵是廳堂,廳堂後邊是中院,那裏有一排兩層樓的客房,院子裏還有停車馬的地方,還有牲口棚,車輛牲口無需從廳堂過來,中院旁邊開有一扇側門,主人家直接從廳堂進來店裏,仆從馬夫則在跑堂小二的引領下,趕著車子從客舍外麵繞一圈,走側門進來。
不過若是待得不久,也可直接把車停在旁邊巷子裏,在那裏候一候便是。
在這中院後邊,還有一個後院,水井和大廚房都在那邊,另外還有一排屋子,大娘她們近來便是住在這馬氏客舍的後院。
雖然羅用先前在長安城買有一個院子,但那個院子已經借給了喬俊林他們,而且也不在光德坊,大娘她們晚上也要做買賣,每天黃昏時分,那幾百下關門鼓敲完了,他們光德坊的坊門便落鎖了,在坊內走動一二尚可,要想出坊卻是不能。
“那人便是羅大娘吧?”
“聽聞他們羅家亦是不缺錢財,因何整日要與這般穢物打交道?”
“如何不缺錢財?你是不知那羅三郎欠下多少外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