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羅用出了這一份試題以後, 長安城中許多郎君, 便為那溫度的事情爭論不休。
就連婦人娘子們聚會的時候,也愛討論這個話題, 畢竟這個話題沒有門檻嘛, 不管是讀書多的還是讀書少的, 都能說上一兩句。
其中眾人爭論最多的,還是人體的體溫, 羅用說人的體溫約莫三十六度, 很多人並不以為然,這個東西看不著量不出的,你憑什麼說它就是三十六度,肯定也是瞎猜。
後來,有個老道去終南山拜訪孫思邈,兩人見麵的時候, 老道便把這幾日長安城中眾人正在討論的這個話題對孫思邈說了,並問他的意見, 在他看來人體應有多少度?
孫思邈一聽這個題目, 便知曉這出題人肯定就是羅用, 不過他也沒有說破, 隻是對自己的老友說道:“依我之見, 約莫三十六度。”
這老道一聽,這麼巧,羅用也說三十六度,你也說三十六度, 你先前莫不是已經聽別人說過這個題目了吧?
孫思邈便說自己也是猜測,而且這體溫與那血壓一樣,應該也是有手段可以測量出來的,隻是目前並無那樣的器具。
這老道回到長安城以後,便把這個事情對別人說了。
眾人一聽,那孫思邈也說人體的體溫約莫三十六度,孫思邈乃為高醫,既是他所言,大抵應是不差。
於是就這樣,三十六度就成了標準答案。
羅用:……
話說羅用回京也有半年多了,期間他也曾去過一次終南山,乃是與大娘五郎夫婦同去,就是為了感謝孫思邈為大娘看診,讓他們兩口子順利生下了飛兒。
孫思邈見羅用來看望自己,頗高興,讓弟子們準備了豐盛的飯食招待他們,又妥善安排了住處。
他們住在終南山的那兩日,孫高醫時常要尋羅用說話,夜裏也要秉燭夜話,羅用與大娘五郎兩口子就住在兩間相鄰的屋子裏,大娘都不知道羅用甚時候才回來睡的覺。
待到離去那一日,隻見他小臉黃黃,眼圈微黑,一路上不停打著哈欠,方才在車上坐了沒多久,便歪著腦袋睡著了,回到家中以後,便再也不提去終南山的事情,孫思邈的弟子來請他都不去。
大娘雖心疼羅用,有時候卻也難免要念叨他幾句:“與那孫高醫一同談論學問,那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好事情,你倒好,還嫌太累。”
羅用也知曉大娘這是心疼那些學問,但她顯然是不知道那些醫學專業教科書的可怕程度。
近來因為羅用新出的那一份卷子,長安城中又有一些人說羅用這個人可能是個天才。
羅用那是自家事自家知,前世常常聽聞有那智商多少高多少高的天才,想必在唐初這時候,就在這大唐上下,應該也存在著一些智商極高的天才,至於羅用自己,他並不屬於那個群體。
不過這件事倒是給羅用提了一個醒,眼下這個年代雖然也有天才的說法,卻並沒有測試智商的手段,而那些流散於民間的高智商人群,就是一個還未被人發掘的巨大寶藏。
若說發掘出這些人才以後,要放到哪裏去培養,目前對羅用來說,自然就是那羅氏機器坊了。
羅氏機器坊剛開張那時候,總共招納了三百多人,分成六個班,之後的幾個月時間裏,陸陸續續又收了一些人,眼下已有七個班。
在這七個班裏麵,待遇最好也最受重視的是甲班,這個班的人幹活的時間比別的班要短,每日裏主要就是學習,各種課程安排得滿滿當當,每個月也發工錢,並不比別的班少,而且如果考試考得好,獎勵亦是頗豐。
不過那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這個甲班的人,更有機會接觸到機器坊裏的一些核心工程核心技術。
早前有一甲班女子,在參與製作紡紗機的時候,提出了一個設想,並且在班頭的支持下,與同伴幾名男女一起,製作出了一個樣品。
這些年輕人的手藝還是有些欠缺,做出來的器械也不太成熟,並不算很好用。
但是他們所造出來的這個器械,再經過有經驗的匠人們數次調整完善之後,確實能夠更好的解決白疊花絨與羊絨混合紡紗時的均勻程度,是一項有價值的可以應用到事跡生產當中的技術。
很快,這項技術便被運用到麵巾作坊的一批紡紗機的製造當中,那些曾經為這一項技術改進出工出力的人,也紛紛都得到了應有的獎勵,從參與製作的人員,到後期完善的人員,還有相關的教員和管事,各自都拿到了一筆獎金。
最早提出這個設想的那一名女子得錢最多,整整十二貫銅錢,機器坊這邊的幾名管事一起將這一筆錢送到她的家中。
那銅錢頗重,管事們將其置於藤蘿小筐之中,每筐分別放置二貫銅錢,十二貫放了六筐,剛好三擔,又在籮筐上蓋上紅色的綢布,一行人高高興興過去給人送錢。
那女子的阿娘見人擔著紅色擔子上門,初時還以為是有人來送聘禮,心裏還嘀咕著,莫不是翁婆應了哪家人,怎的她竟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