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殯的隊伍終於過去,人群也漸漸散開了。
馬車晃了晃,行了起來。
連翹坐在一旁,一邊打著絡子,一邊有些擔憂地時不時地望向王嬙。
她正倒在馬車上,頭偏一側,眼睛睜得大大,目光卻失了焦距,像是路邊作的木偶人,顏色尚好,卻沒有聲響,更沒有作為人的靈動之感。
忽的聽到王嬙肚子一陣好大的咕嚕聲——
兩人都愣了一下。
“姑子可是餓了?”連翹忙從一旁食盒裏拿出幾樣物事來,忍笑道,“見著姑子沒太多胃口,午飯吃得少,就在車上多帶了些果子點心,先墊墊吧。”
王嬙眨了眨眼,回過神來,很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尷尬掩飾道:“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它這麼不經用。”
連翹聽著,笑道:“姑子,它已經很不錯了,若是剛剛在那一大群人中替你叫嚷起來,你不要罵哭了它?”
“我要罵哭你!”王嬙笑斥道,伸手在她腦門上爆了個大栗子。
“哎呦,小姑,不敢了,不敢了,小姑饒了奴婢吧。”連翹忙捂住額頭,笑著逃開。
王嬙這才作罷,肚子也真餓了,便收手從食盒裏挑了個栗子糕,在連翹麵前晃了晃,才撚著吃起來。
連翹看著自家小姑這麼孩子氣地和她打鬧玩耍,這些天來的擔心,突然都放了下來。沒曾想——
“姑子,不好!”
王一在外麵低聲焦急道。馬車也立刻放慢了腳步。
王嬙手一頓,忙也低聲問道:“什麼事?”
外麵王一道:“客棧門口守了許多人。”
連翹忙閑出手來,掀開車簾,王嬙向外看去。
風一吹,在幾棵老樹間呼嘯過,惹得錦旗陣陣搖擺,周圍三三兩兩的小販正在忙活收攤,
隻見這漸漸昏沉的光陰中,那客棧明裏倒無多少走動,暗中影子卻多了不少。旁人或許看不出什麼,王一卻本是暗衛出身,受過精心培訓的。他們這種粗劣的隱身法,在他麵前極為幼稚。
王嬙看到王一緊皺的眉頭,唇一抿,低低跟車夫道:“車伯,先找個地方停下來。”
還好當時她們落腳在一繁華的街道。
待車停到了一個酒樓前,王嬙幾人在匆忙間做了些偽飾,下車後點了個包間,落座點餐後,才低低問向王一:“是什麼人?”
王一麵色冷肅,道:“是一些當兵的,偽裝粗糙,卻行止間帶著軍中的習慣。依我看,怕是我們中誰的身份暴露了,教韋將軍得了消息。這些人可能是韋將軍身邊的斥候。”
正說著,旁邊正打開窗戶的連翹急急道:“小姑,你看那邊——”
遠遠指著窗外的一角落。
王嬙看去,那裏躲著一個人,模樣好似是石萬年在長安時一個新買半年的小廝。這番鬼頭鬼腦的樣子,懷中像是藏了什麼東西,正四下裏探尋著,不知想要幹什麼。
“他懷中藏著的是什麼?”連翹看了一驚,不由得怒道,“難不成是他把我們都給出賣了?枉石大哥對他那麼器重栽培!”
王嬙卻立刻搖頭道:”不會的,不會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