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歸京城 第七章 兵分兩路(1 / 2)

“就按你說的辦!”聽了兒子的安排後, 滿嘴燎泡的濮王殿下立即轉憂為喜, 囫圇著道。

他心心念念都想著盡早回到長安, 連夢裏都是當年國都的繁華勝景, 還有待他依舊慈愛溫和的爺娘, 當然不願意枯坐著等在原地。就算心裏分明清楚, 便是徒步離開, 也並不意味著行路的速度比等待更快些,他也覺得時時刻刻都在趕路方能徹底安心。而且,與即將回到長安獲得爺娘的諒解相比, 徒步的艱險根本算不得什麼。

再者,說不得中途就能遇見折衝府的兵丁,便能用他們的馬繼續趕路呢?這個時候, 濮王殿下已經選擇性地忘記了自己因身體太過“肥壯”, 早便不能騎馬出行的事實。

閻氏見他如此迫不及待,很是善解人意:“若是有車駕來迎接, 你們父子便先行趕回長安罷。我稍後兩日趕到就是, 意外所致, 應當無人會責備我們失禮的。而且, 阿家若能盡早見到你們, 心情開懷, 說不得病情亦能緩解一些。”

李泰自是連連頷首,他這位王妃一向溫和體貼,怎麼也挑不出錯漏, 果然識大體。不過, 李徽這個孝順兒子卻不放心將她舍下,堅持道:“我會盡快回來接母親,母親稍等三兩日便是。獨自將母親一人留在後頭,怎麼也不像樣。何況阿爺徒步幾日,也需稍作歇息才能繼續趕路,否則極有可能疲憊病倒。”

李泰皺起眉,剛要辯駁,口中又是鑽心地疼,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於是,孝順兒子便滿麵擔憂地扶著難掩痛苦之色的他坐下,很是體貼地替他做了決定:“祖父祖母應當也不願見到阿爺為了趕路在途中病倒。而且,阿爺盡管放心,後麵這段路程很平整,隻需日夜兼程,便能及早回到長安,斷不會誤事。”

閻氏從未見過他如此果斷的模樣,怔了怔之後,才笑著頷首答應了。李泰原本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仔細想想,自己的體力確實難以為繼,他所說的也不無道理,於是也隻得勉強同意了。

王子獻立在一旁,笑望著這一家人,行禮道:“想來兩位大王心裏定然擔憂王妃殿下的安危,某雖不才,卻可在充作向導協助大王翻越峽穀之後,再返回來保護王妃殿下。”他的那些部曲尚在附近盤桓,試圖抹平所有的痕跡,並四處查探是否還有其他不軌之輩。若是他遠遠離開此地,也有些放心不下。

李徽雙目一亮,笑道:“多謝子獻。你們主仆若能留在此地,我便安心了。”

這一刻,濮王一家三口都覺得,能在這次旅途中偶遇王子獻,確實是一件幸事。

不多時,親事府與帳內府的典軍便過來稟告,稱一切皆已籌備妥當。數百侍衛部曲分作兩半,約一百五十人護衛兩位大王翻越峽穀前往館驛歇息,剩下大半都留在原地疏通驛道以及保護王妃閻氏。

且不提眾人抬著濮王殿下在崎嶇濕滑的山道上行走究竟有多艱難——期間他甚至數度險些從簷子上滾將下來,加寬加固的簷子也經常被卡在濃密的樹林之間;也不提經曆整整一日的攀爬徒步之後,包括濮王殿下與新安郡王在內的所有人形容究竟有多狼狽——終於踏上寬闊的驛道之時,他們彼此顧望,渾身泥水、衣衫破碎,幾乎與流民無異。

此時已是深夜,路上隻用了些幹糧的諸人已是饑渴疲累,便立即生起篝火,坐下來歇息。略微緩過勁來之後,典軍方吩咐屬下搭建帳篷,並開始造飯。因未帶侍女廚娘,軍士造的食物又很難入口,李徽便親自煮了肉羹,炙了途中射的獵物,悉心服侍李泰進食。

原本幾乎從來不與幼子親近的濮王殿下感動得紅了眼眶,毫不計較兒子舀肉羹喂他時有些笨拙的動作:“好!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我有你們這兩個兒子,便勝過旁人家許多了!等到了長安,你便跟著我進學!我親自教你!”

“……”其實新安郡王殿下一點也不想要這個獎勵,他更想趕緊將騎射功夫練起來。然而,看著自家阿爺圓圓胖胖的臉上露出的滿足笑容,他自然舍不得說什麼話違逆他的好意,於是隻得艱難地點了點頭:“孩兒一直都想著像阿爺一樣,習得一手好字,又能作詩作賦,又能著書……”

“你既然有這個誌向,往後便不可懶怠!”

“是,孩兒定會加倍努力……”

坐在旁邊的王子獻望著小郡王臉上流露出的無可奈何,險些笑出聲來。他的神態自然逃不過李徽的火眼金睛。扶著自家阿爺進入大帳中歇息後,他回到篝火邊,佯怒道:“不幫我解困也就罷了,你居然還嘲笑我?”

“我怎敢嘲弄大王?隻是佩服大王的滿腔向學之心罷了。”王子獻依舊噙著笑容。連他自己也並未發覺,如今的笑容才是他發自內心展露而出的笑意。較之任何時刻,都更真切、更鮮活、更生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