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著皇家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舉行過婚事了, 連聖人都對李厥的姻緣十分關心, 同時也覺得李徽與李璟確實年紀不小了。聖人對自家孩子的婚姻大事素來關注, 而且有早婚的嗜好, 恨不得兒孫們在十三四歲的時候便都成了家。當年李嵩四兄弟便皆是早早娶了王妃, 連臨川公主三姊妹也在剛滿十三歲時便出嫁了。
許是因無論是王妃還是駙馬, 都是親自指定的緣故, 素來疼愛子女的聖人竟一點也不覺得舍不得。秦皇後除了定人選的時候發表了意見,亦是並未明顯地流露出什麼眷戀之情。而除了李嵩折騰過一陣、安興公主偶有些流言傳出之外,兒女們似乎也一直過得不錯。
不過, 輪到孫輩的時候,聖人卻並未幹涉。於是,李欣與李瑋都是滿了十五歲方成親。隻是, 在李厥這個年紀還未成婚的人實在是太稀少了, 連他這當祖父的都覺得心疼。李嵩是個扶不起的,成天陰陽怪氣的, 他也懶怠將他召過來訓斥, 便將李衡、李泰與李昆拎到跟前責罵了一通。
核心的思想便是:做父親的怎麼能將兒女的婚事都丟給妻子?怎麼能不關心兒女的婚姻大事?咱們李家可不能有年滿十八不婚配的兒郎, 年滿十五不婚配的小娘子!
受到責罵之後, 李衡兄弟三人麵麵相覷。最直接的結果便是, 李泰晃晃悠悠地回到家中, 打量了自家幼子一番,冷不防便命閻氏給李徽塞了四個麵貌姣好的侍婢,然後抖著渾身的肉顫顫巍巍地回房安睡去了。李徽實在無奈, 隻得將這些侍婢帶回西路, 命張傅母給她們找些活兒幹。
張傅母打量著四個婀娜漂亮的侍婢,又瞧了一眼對軟玉溫香毫無興趣的小郡王,歎息道:“三郎,院子裏的人手已經盡夠了。她們也都是嬌養著長大的,瞧那一身柔嫩的模樣,也不像是能做粗活的。三郎不妨就讓她們在正房內貼身服侍罷。”
“正房服侍的人已經夠多了。”李徽淡淡地道,“若是她們不願意在我的院子裏做活,便去打掃隔壁的院落罷。”他一向不喜旁人近身接觸,如今身邊的幾個貼身侍婢皆是自幼服侍的情分,才並未打發出去。饒是如此,其中一兩個動了不軌之心的,他亦已經毫不容情的趕了出去。剩下的幾個都已經雙十年紀,對他沒有非分之想,舉止自律,他才留在身邊。
四個侍婢原本正悄悄地抬眼打量這位俊美的小郡王,聞言立時便紅了眼眶,哭得有些梨花帶雨。但小郡王從來不憐香惜玉,眉頭一擰,便命仆婢將她們拖了下去:“什麼時候將規矩練好了,什麼時候再到我跟前來服侍。”
隔日,張傅母便將此事說給了閻氏知曉。李泰在旁邊也聽著了,甚是稀奇:“三郎是不喜歡我們給挑的人?那便讓他自己挑,隨便在府裏挑!”兒子若是不盡快開竅成婚,阿爺便會一直拎著他們教訓,他這個當阿爺的也為難得很!
閻氏搖了搖首:“都說了他還是一團孩子氣,離知人事還早著呢。也罷,侍女之事暫且不必勉強他。今日太子妃會在芙蓉園的牡丹苑辦一次宴飲,意在為阿厥選合適的小娘子,就讓三郎也一同去罷。說不得,他不喜歡這種侍婢,反倒是能看上名門世家的小娘子呢。”
一兩個時辰之後,李徽便奉著母親閻氏來到了芙蓉園。在舉辦宴飲的牡丹苑附近,正好遇上了陪著王氏前來的李璟。說起來,他在堂兄弟們中間排行第五,隻比排行第六的天水郡王李璟大半歲。這樣的情形,似乎是長輩們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將適齡的堂兄弟三人的婚事都趕緊定下來了。
李徽頓時覺得前路有些黯淡,瞥了李璟一眼,發現他亦是有些垂頭喪氣。小兄弟兩個心有戚戚焉地對視一眼,竟覺得有些同病相憐的意味。閻氏與王氏看在眼裏,既覺得有趣又有些無奈:“打起精神來,像什麼樣?”
不多時,這兩對母子便行至牡丹苑的台閣旁。這是一座四麵牆壁皆無的清涼台,遮擋陽光的竹簾半垂,露出裏頭的薄紗帳。紗帳內影影綽綽,似有笑聲傳出,環繞在台閣周圍的侍婢舉止嫻靜優雅,光是躬身立著便猶如畫卷。而清涼台周圍,則是一叢叢盛放的牡丹芍藥,偶有幾個嫋嫋婷婷的倩影流連其中,似是正在專心賞玩。
李徽目不斜視地來到清涼台中,與早已經在座的李厥坐在一處。李璟環視四周,發現攏共也就他們三個郎君,隻得苦悶地靠了過來:“阿儀比我還大兩個月呢,怎麼不見他過來?”他所說的,便是臨川公主所出的長子,周氏的大弟周儀。
“你別惦記著他,說不得他過一會便到了。”李徽接道,打量了席中眾人一番,“臨川姑母還未過來呢。”當然,也有可能周儀並不會過來,免得搶了他們堂兄弟三人的風頭,妨礙他們相看小娘子。仔細說來,他雖然是公主之子,但與他們這群皇孫的身份依然不能相比。
李璟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隨手拿了顆櫻桃吃了,又皺著臉道:“這櫻桃分明還未成熟,又澀又酸,怎麼都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