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心悅君兮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新的暗流(2 / 2)

“也好。我們也有一陣不曾私下相聚了,恐怕皆不知彼此都在忙什麼。”李徽道,又免不了叮囑他,“如今千裏堂兄(李瑋)不在京中,你也該幫著二世父理一理府中之事了。”突然出現了其他勢力在暗中覬覦,連他也不免掛念遠在洛陽的家人,就怕兄長一時疏忽,讓自家阿爺鬧出甚麼事來:“不過,無論見到甚麼事,也不能失了本心。景行,你依舊是你,不必變成我,更不必變成其他人。”

聞言,李璟慢慢地收起了笑意,毫不掩飾雙目中的困惑:“阿兄……我……我這些日子確實過得很不好……總覺得以前的安平喜樂就像是做夢似的——又或許,如今的人心難測才是噩夢?”說到此,他不免苦笑起來,迷茫的眼神中依舊帶著熟悉的清明與率真:“若是你甚麼時候得空,我尋你喝酒如何?”

“好,我隨時奉陪。”李徽笑道,“橫豎濮王府中也就我一人,你若是想散一散心,隨時都可去那裏歇息過夜。我會讓張傅母給你備好寢殿。”這個時候,新安郡王完全忘了,自家府中還有一位常客的事實。或許,在他內心深處,那位常客早已經不算是客人,而是自家人了。

待到堂兄弟二人辭別的時候,李璟忽然又低聲道:“過年之後,二兄突然生了病……阿爺將他送去了南山上的道觀中養病,說是那處清淨……也不許我們隨意去探望……二嫂也一直拘在府中,不能隨意出門。連侄兒侄女都是庶母在照料。”

他所言的二兄,便是年紀最長的庶兄,被封為歸政郡王。這位歸政郡王似是身體並不好,常年深居簡出,據說頗喜豪奢,揮金如土。為此,他經常受李衡的斥責,越王妃王氏對他也頗為不喜。原本他成親時便該分府而居,卻因李衡堅持不分家的緣故,如今仍舊隻能闔家住在越王府中。

“我明白了。”對於他的信任,李徽心中頗為感動,卻又忍不住按著他的腦袋道,“若無二世父的允許,這種話絕不能隨便說與其他人知曉。若是此人對越王府有惡意,你便是生生給家中召來了禍患。”

“阿兄怎麼會是‘其他人’?”李璟抱著被他揉亂了頭發的腦袋,頗為無辜地用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便是誰都不能告訴的秘密,也一定能對阿兄說。就算阿爺知道了,也絕不會怪罪我的。他方才不能說,不意味著我如今不能說不是?不過,你放心便是,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些事,我在悅娘麵前也絕不會提。她知道便如同叔母知道……說不得叔父會多想幾分……此事有多要緊,我心裏明白。”

“……”李徽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看來,二世父與二世母沒有白教你。”

“我寧可他們早些教我——或者幹脆甚麼也別教我。”李璟悵然地歎了口氣,“這長安城裏,我是越來越不想待了……如果能像大堂兄(李欣)和大兄(李瑋)那樣,遠遠地避開此地該有多好。當初祖父有意讓阿爺去封地的時候,我不該眷戀長安城的繁華和熱鬧……”

“隻要你仍是皇家子孫,無論身在何處,都不可能是真正的清淨之地。”李徽道,“總歸我們同心協力,共度難關,或許能掙得日後的自由。”

“當真?”天水郡王眼中亮起了光芒。

“當真。”新安郡王彎起唇角,目光中滿是堅定之色。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儀殿中,聖人噙著笑容,端詳著他欽點的新科甲第狀頭,越是看越覺得滿意,越詢問心裏也越驚奇。到後來,他甚至讓殿中少監將小宮人宮女都帶了下去,隻留下常年在身邊服侍的親信:“愛卿小小年紀,卻是博聞廣識,確實十分難得。更為難得的,是你走遍了大唐疆域的見聞與經曆。有些事,你甚至比朕都知道得更清楚。”

“微臣也是得了先生的教導,方能有如今。”王子獻笑著回道,“在遊曆之時,先生總會有許多問題,而微臣常常答不上來,於是便四處尋訪答案。久而久之,不但了解許多當地之事,遇到類似之事也便有了自己的看法與見解。”

“噢?朕看你的策論,似乎亦是有感而發?”聖人挑了挑眉。

王子獻略作沉吟,方回道:“微臣曾聽先生提過,先帝時期曾想效仿周與漢,推行分封,讓諸王坐鎮四方,後來卻不了了之。不過,在民間似乎仍有不少議論分封者,覺得那才是真正的聖賢推崇的古製,能令大唐更加穩定。然而微臣卻覺得……分封之害,遠甚於其利。這回看到讀史的卷子中提了漢時的文景,策論之中又有周、漢與秦,便想起了此事。”

聖人眯起雙目,唇角微挑:“愛卿果然知朕。”

“微臣不敢……”王子獻立即躬身行禮,“微臣隻願效忠陛下,為陛下所用,餘願便足矣。”揣摩聖意,也不是甚麼好名頭。他想做的,是利刃,是忠君的孤臣,能借著權勢保護摯愛之人,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