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燕湛朝她溫和地笑了起來:“貴主想得周到。那便煩勞貴主與兩位大王了。”
見女兒女婿看上去“琴瑟和鳴”,聖人也欣慰得很,十分大方地道:“該送甚麼禮,從朕這裏拿就是了。”他的目光又落在王子獻身上,心中難免升起愛才之心:“說起來,王愛卿的年紀與玄祺、景行相差仿佛,不知可定了婚約?”
不等王子獻回答,李璟便嘿嘿笑道:“京中誰不知王狀頭尚未有婚約在身?那些榜下捉婿的逼得他家宋先生幾乎天天往慈恩寺去,簡直都想住在寺裏不回來了。他們哪裏肯罷休,聽說都往商州奔去了,隻想盡早將婚事定下呢!!”
對於天水郡王的熱情,王子獻頗有些無奈,隻得回道:“微臣想稍微等一等,過了這一陣的風頭,再談及婚嫁之事。如今榜下捉婿的風潮都因這個‘狀頭’之名而起,待到下一位狀頭出現之後,應該便能冷淡下來了。那時候談婚論嫁,大約也更仔細些,並非一時衝動的決定。”
聽他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李徽挑起眉,又接道:“叔父有所不知,其實楊尚書已經打算給子獻做媒了,聽說要將外甥女說給他。”最近兩個月,因王子淩與楊十娘的婚事生出了變故,楊士敬與楊謙的想法也有了差異,楊家便暫時沒有顧得上將此事定下來。說到底,楊士敬更願意要王子獻這個女婿,覺得王子淩發生此事或許就是天命注定。但楊謙卻是不遺餘力地要繼續撮合王子淩與楊十娘,又欲讓杜重風娶楊八娘——也因此,最近楊家很是鬧得有些厲害。
聖人略作沉吟,含笑道:“咱們的甲第狀頭與探花使果真是每一家都想搶的女婿。既然你的婚事尚未定下,那便誰都能搶這個女婿,也不獨是楊家的囊中之物。若非婉娘太過年幼,朕還想將你也搶回去呢。這樣罷,朕再讓叔父(荊王)參詳參詳,看看咱們宗室中有沒有合適的小娘子。”
娶一位宗室縣主,自然不比尋常世家高官的小娘子差。仔細說來,與弘農楊氏、河東裴氏這樣的頂級門閥士族的嫡脈嫡女相比,遠支宗室的縣主在仕途助力方麵到底略遜一籌。但在得到聖人青睞的前提下,娶宗室女便意味著成了自家的女婿。做自家人,自然比當純粹的臣子更容易得到信賴與重用。
雖然王子獻在心中默默地說:其實他更想娶新安郡王,或者嫁入新安郡王府。但在這種場合,這種發自本心的實話反而無法說出口——換了任何一個公開與半公開的場合,也決不能吐露半個字。他望了身邊的李徽一眼,再度叩首:“多謝陛下隆恩。”
聖人嗬嗬大笑:“過幾天便是玔娘(宣城縣主)的婚事,你們也都去湊湊熱鬧。此外,玄祺暫且罷了,景行的婚事可得著緊些了。聽說二兄二嫂給你定在了年尾,轉眼你也是要成家的人了。”
天水郡王原本正滿懷興致要打趣王子獻,聽了他的話,臉色頓時便垮了下來。就算他在人情世故上已經略微開了竅,也頗有些作為宗室郡王的自覺,但在“情”之一字上,仍是半懂不懂。想想幾位兄長的生活,他對婚後那種被約束的日子實在毫無興趣。
見他如此,聖人也隻是笑著搖了搖首,便放他們去了。長寧公主帶著燕湛去拜見杜皇後,李璟跟在李徽與王子獻身後出宮,渾身都蔫蔫地。
“眼見著就要到玔娘的好日子了,你做出這付模樣來,該讓她誤會了。”李徽道。他眼睜睜地看著聖人給王子獻做媒,心情也正低落著呢,卻半分不能顯現出來,明麵上還須得笑吟吟地讚同,豈不是更難過?
“那個表妹……”李璟哼哼兩聲,“性情與阿娘仿佛,教我如何喜歡得起來?”誰會喜歡長相與阿娘有些相像,連性情也很相似的妻子?隻要想到她,他便覺得渾身不舒服。但偏偏越王妃見了這未來的兒媳卻是喜歡得緊,原因便是兩人相貌與性情都像。連其他人也都說她們二人如同母女,或許便是緣分。
“那便不提她了。”李徽道,“玔娘成親,作為兄長,我也該送些好禮物。”濮王府當然已經備齊了賀禮,早便送到越王府作了添妝。但他仍想私下再送一些,畢竟宣城縣主亦是位性情不錯的堂妹,又是李璟的嫡親妹妹。
李璟聽了,也勉強打起了精神:“那我更該多送幾樣了。”
“橫豎今日也沒甚麼事,便去西市走一走如何?”李徽道,“也能讓子獻替我們掌掌眼。”
天水郡王看了看新科甲第狀頭,頷首道:“咱們王狀頭的眼光,連叔父都滿口稱讚,我自是信得過的。”
殊不知王狀頭心中卻在歎息:他隻想與玄祺一同去,偏偏這位天水郡王就像是玄祺的尾巴似的,這些天與他幾乎形影不離,怎麼也不可能將他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