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順勢反擊 第二百四十九章 離間之始(1 / 2)

既然計策已經定了, 而後便該討論具體該如何布置人手。程青本打算默默地旁聽, 適時提點他們, 免得留下甚麼漏洞。不料, 他此舉卻引來幾位晚輩齊齊矚目, 仿佛對他依然存在深感詫異。於是, 他隻得識趣地起身告辭——既然彼此之間尚未建立足夠的信任, 他又何必留在此處討人嫌棄呢?

“姑父慢走。”李徽與長寧公主道。王子獻則向旁邊的清秀少年郎遞了個眼神,那少年郎遂輕輕頷首,將“貴客”送出了道觀。

“某孫二郎, 在平康坊西北曲開了一家孫家食肆。若是駙馬想給郡王傳信,便盡管遣人前來就是。”月光灑在少年郎身上,襯得他的容貌越發出色。他從寬袍袖中取出一枚猶如彎月的羊脂白玉佩, 淡淡地道:“此為信物, 望駙馬妥善保管。”

程青將玉佩收入懷中,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之後, 低低地笑了起來:“玄祺和王補闕用人可真是不拘一格。看在他們為我解惑的份上, 下一回你便能見到想見之人了。此外, 我還須得叮囑你一句——安興長公主府並不是易入易出之地, 莫要白白枉費了心思與人力, 否則必會得不償失。”

少年郎一怔, 便見這位駙馬迅速欺近,在他耳邊道:“記住了麼?二郎……不,孫娘子。”說罷, 他便戴上黑披風上的兜帽, 無聲無息地隱入了夜色之中。少年郎有些懊惱地咬著嘴唇立在原地,直至隱隱傳來武侯巡邏的腳步聲,方退回道觀內。

接下來數日,陸續又有幾名官員被人揭發為彭王餘孽,押入大理寺受審。他們的家人四處打聽消息,隻恨不得將平日積累的人脈都用個幹淨,卻依舊無法幹涉此案。往日親密往來的親戚同僚,轉眼之間就與他們紛紛斷絕了關係。走投無路之下,他們甚至不惜去三司主官以及吳國公府、簡國公府、荊王府等重臣府邸前長跪求情,卻依舊沒有任何效用。

就在此時,極其偶然之下,他們聽人議論說,這幾個人都是安興長公主招認出來的,罪狀確鑿無疑。一時間,滿腔絕望均化作憤怒——

憑什麼安興長公主靠著時不時招認幾個“餘孽”,便能在公主府悠閑度日?而他們家的阿郎不過是一時迷惑做下錯事,便極有可能淪落到流放甚至於斬首的地步?!若非安興長公主當年信口雌黃,他們又如何會鬼迷心竅?罪魁禍首不必受懲罰,反倒是從犯重罰,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於是乎,這些家眷一麵借探監之機勸說自家阿郎也學著安興長公主戴罪立功,一麵帶著奴仆浩浩蕩蕩地圍住了安興長公主府。因安興長公主乃是“軟禁”,府內外裏三層外三層皆是金吾衛。他們也不敢冒犯這些挎著橫刀的金吾衛,便隻立在府外哀哀哭泣。從未見過這種場麵的金吾衛以及路人們均是目瞪口呆。

公主府中,安興長公主正悠然地臥在藤簟上納涼。她身邊的侍女或輕輕地打著扇子,或喂她吃冰鎮的櫻桃,或捧著帶著絲絲冷意的酪漿,端的是無比愜意。她正似睡非睡,倏然聽得外頭隱約傳來哭訴聲,不禁眉頭微蹙。

一位擅長識眼色的侍女立即退了出去,不多時便回來稟報道:“不知何時,外頭圍了一群奴仆,正對著金吾衛與路過之人哭訴,金吾衛也並不驅散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們胡言亂語。附近圍攏了好些平民百姓,都聽信了她們的……一麵之詞,紛紛議論起來……”

“一麵之詞?”安興長公主慵懶地抬起眼。

那侍女渾身微微一顫,方垂首繼續道:“奴也隻聽了一段,大抵是埋怨貴主當初說服他們家郎主附逆彭王,如今卻靠著……戴罪立功說出餘孽而……而脫罪……”許是太過緊張,不過頃刻之間,她額間便已然滿是冷汗,不知該如何將那些話妥善轉述為好。

“哪幾家?”安興長公主眯起眼,見她支吾著回答不出,冷笑一聲,“蠢物!”她話音方落,旁邊便有兩個侍婢將這個癱軟在地的侍女拖了出去,其餘侍女依舊默不作聲,甚至連打扇的頻率都始終不曾變過。

未幾,駙馬程青來到了寢殿中:“方才聽見外頭傳來哭號聲,真是喪氣得緊。派人去仔細打聽,結果竟是這幾戶人家——”他說了三四個五品以上京官之名,懶洋洋地道:“卻也奇怪得很,好端端的不去大理寺前鳴冤,來圍住公主府作甚?幸而如今我們也不必出門,否則豈不是被他們堵在府中了?”

“……”安興長公主沉默片刻,忽然揮手將旁邊裝著櫻桃的碟子打翻在地。瓷片四濺,劃破了旁邊侍女的臉頰,也擦過了程青的手背。侍女自然一動不動,程青則皺眉看著傷口。這並非他首次見著安興長公主失態至此,然而每一回都覺得格外厭惡。

“著人去查,看看究竟是誰,將這幾個人給供了出來!!”安興長公主厲聲道,立即便有侍婢無聲無息退了下去。然而,她再望向程青時,又露出了略有些奇異的笑意:“駙馬,被關在府中久了,難免有疏漏之處。新換的人真是越來越不頂用了,說不得要借一借梁國公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