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湘娘怔怔地望了他半晌,忽然接道:“那郡王奉旨成婚之後,阿兄又該如何是好?”依據平日裏那兩人的相處,她已經想到了曾經發生的無數糾葛故事,以及兄長所受到的種種傷害。不得不說,這位王家小娘子的豐富想象居然將自己給驚住了。萬般糾結之下,她隻得默默地決定:無論兄長最終如何選擇,她都全力支持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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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王子獻發覺兩個妹妹態度有些奇妙之後,又會作何感想。他連連缺席密談,也漸漸造成了些許影響。
又一次密談之時,程青環視四周,見王子獻不在,禁不住抱怨道:“我好不容易才出府一回,子獻居然又不在?玄祺,你們二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突然便喜怒不定起來?若是因此而耽誤了事,莫說是我了,想必你們亦會後悔不迭。”
“姑父安心便是,每次密談的結果,我皆會及時告知子獻,絕不會誤事。”李徽淡淡地道,“下一回,他必定會在。”
程青帶著幾分懷疑瞥了瞥他,便接著闡述他的計策。此計策暫時是漏洞百出,但依稀已經能夠感覺到事成的希望了。隻要將這些漏洞都堵上,並且在聖人跟前過了明路,計策當成。不過,完善計策尚需眾人繼續商討,同時亦須得順勢而為。有時候,再完美的計策亦不如一個合適的時機。
待程青離開之後,王家姊妹頗有些坐立不寧之態。王洛娘思索片刻,低聲道:“每一回密談過後,我們皆會將詳細過程告知阿兄。郡王與貴主不必擔心,一切尚在阿兄的掌握之中,他幾乎天天都會處置各路傳回的消息。應該是目前尚無重要的進展,所以才不曾過來……”
“我並不擔心。”長寧公主嫣然一笑,“最近,我可是滿懷喜悅地期待著阿兄能早日將杜姊姊娶回家來。不然,杜姊姊很難參與咱們的密室商談,也不方便時常出門。阿兄,納彩與問名二禮已經過了,何時納吉與納征?三世母打算將親迎禮定在什麼時候?年前,年後?”
“……納吉就在這幾日間,納征應在半個月後。”李徽回道,“至於親迎,阿娘希望能在新年之前將新婦娶回府中。好教郡王府過年之時,能有操持內務的主心骨。傅母年紀也大了,總該讓她好生歇息才是。”
若是講究些的世族或皇室,行六禮至少須得半年,甚至是一年以上。而這一回,他的婚事安排卻看似略有些急切了。不過,他與杜伽藍年紀都已經不小了,聖人與杜皇後聽聞閻氏的想法後,反倒十分讚成。
“妙極了。”長寧公主拊掌而笑,又對王家姊妹道,“到時候你們二人便搬到我府中住些時日,我會邀請安二娘幾個也一同過來。屆時,咱們過的才是無拘無束的逍遙日子呢。若是暫且分隔兩府住著,王郎君總該氣順些罷?”
她語中帶著調侃之意,李徽也隻得一笑而過。王家姊妹則有些無奈——她們並不清楚,新安郡王成婚究竟是怎麼回事,心中一直有些偏向兄長,也替兄長覺得不平。不過,如今聽來仿佛這樁婚事暗藏著玄機?也罷,既然兄長無意與她們解釋,那她們便隻作壁上觀就是,也不必牽涉其中,免得惹兄長不快。
次日夜裏,新安郡王獨自策馬來到王家遷居的新宅邸外。此宅邸位於平康坊之西,是不少品階中低的世家官吏聚居之處,頗為幽靜。當初購置宅邸的時候,他們便將附近的同僚都細查了一遍,確定並無異狀以及喜愛窺伺者之後,方決定暫時安置在此處。
王家的仆從們自然認得這位大王,立即開啟大門將他迎了進去。而他亦不需要任何人傳信或引路,便信步朝著正院而去。多日不曾過來,院落裏的花草樹木依舊未變,隻是角落中用來練臂力的幾個石墩不知何時碎了一地,且無人清掃。
李徽稍立了片刻,發現連牆壁上都用橫刀劃了無數道之後,心中輕輕一歎,轉身便踏入了正房內。
正坐在矮案前查看各路消息的王子獻聞聲望去,二人默默地對視良久,一切未竟之語仿佛借著目光便能看透。
“我一直等著你,心中算著需要等多久,你才會主動來見我。”
“……如今,我來了。”
王子獻歎息一聲,低低地道:“玄祺,到我身邊來。”
李徽再度舉步,跪坐下來時,身畔之人卻猛然將他壓製住,按在了身下,然後俯身吻住了他的唇。心底的思念與不安,仿佛隻有借著唇齒相交,方能漸漸散去。餘下的,便隻有彼此的信任,與深不可測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