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乘勝而追 第二百八十章 反口誣告(1 / 2)

同一時刻, 安興長公主所處的廂房正對麵那間黑黢黢的房屋中, 一聲輕笑打破了沉寂:“喚來荊王殿下又有何用?莫非她手中還藏著把柄?能夠威脅荊王殿下盡心竭力地保住她?”透過窗紙的淡淡雪光, 隱隱勾勒出房內幾個安然而坐的身影。

“九思(程惟字)有所不知, 她確實早已握住了荊王府的痛處。”另一人緩緩道, “不過, 僅僅憑著小兒女亂倫常的私情, 應當不至於讓荊王府傷筋動骨。看來,須得讓人趕緊去一趟昭陵,悄悄將李閣控製起來, 再替他將所有痕跡抹平。”

“……或許當初便不該隻讓他在昭陵守陵,而應當將他流放到廣州去,好生磨一磨性情。否則, 也不至於無聲無息便被安興蒙騙了去, 又惹出禍事來。若不是荊王叔祖父早已向叔父稟明了一切,說不得他確實不得不接受這次脅迫。”又有一人道, “今夜需要有人走一趟……若是正衝(樊午字)去, 恐有些不合適。”

“確實不合適。”最初說話之人歎道, “連區區明經科的府試都未通過之人, 又如何能放心讓他負責這等大事?還是我去一趟罷。總歸我剛回來, 又已經麵過聖, 也寫好了折子,稱病告假一日不去朝議應當也無妨。”

“……”身形最為雄壯之人反倒是無言以對,隻得低聲咕噥道, “明經科也不簡單, 你們進士科未免也太小覷明經考試了。考的可不僅僅隻是記性而已,也須得寫策論……”他已經盡力了,但偏偏這回明經考的經義釋義略有些生僻,一時記不起來,才十分遺憾地落榜了。若是明年,說不得他便能考過去了。

兩位甲第進士挑眉一笑,絲毫不為所動。

國朝最年輕的這位甲第狀頭更是接道:“偏偏我師弟便能考過,你作為九思的師兄,居然落了榜。也罷,師弟也該曆練一番了,不如九思帶他去昭陵走一遭?”若是想要盡快升遷,隻會讀書可不成。當然,若是連讀書都不會,滿腦子隻有蠻力,那便更是不成了。

四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並未驚動荊王與安興長公主,而是趁著夜色回到新安郡王府。王子獻遣人喚來了何城,李徽則動用了自家的部曲。不多時,程惟便帶著李徽的金魚符,打算即刻領著二十來人策馬出京。因最近忙著搜集安興長公主謀逆的證據,經聖人特赦,新安郡王的魚符作為憑證,隨時可在長安城內外通行,便是早已宵禁也同樣能夠叫開城門。

正當他們要策馬離開的時候,一隻信鴿飛了過來,落入李徽掌中。李徽皺起眉,將它爪子上的小竹筒打開,迅速地巡睃著字條的內容,隨即便鬆了口氣:“我還道環娘(信安縣主)是否遇到了危險,原來她也發現了李閣等人一直鬼鬼祟祟。就連燕太妃也並不安生,似是正在行宮中謀劃什麼。”

信安縣主素來聰明敏銳,這兩天李閣與燕太妃行事有些急迫,便讓她發現了端倪,於是特地寫信告知了堂兄。畢竟,眼下她所能用的人不多,也不可能貿然出麵阻攔他們,唯有向堂兄與堂妹求助,方能解決此事。

李徽思索片刻,對程惟道:“九思,你再帶幾個侍女前去,她們或可襄助環娘,製住燕太妃。”他本能地覺得,燕太妃此時鬧出的動靜,說不得也與安興長公主有關。男子不便入行宮,安排侍女卻應該無妨。而且,這些侍女皆是王子獻家中訓練出的,不僅擅長打探消息,且都會拳腳功夫,也能護住信安縣主的安全。

程惟頷首應了,再等了片刻,待到幾名作郎君裝扮的侍女過來之後,方悄悄離開了新安郡王府。樊午頗有些哀怨地望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坊牆上的小門外,回首望向王子獻,期期艾艾地道:“先前不是說……你會諫言聖人,日後要開武舉麼?我明年若能考武舉,便能入軍中。思來想去,便是成為一名不入流的小武官,也總比去當正字或者校書郎更合我意。”

“開武舉可不是件易事。”王子獻勾起唇角,“明年是否能開,還須得看天時地利人和。”他瞧著樊午耷拉的腦袋,並未繼續解釋: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皆具,開武舉勢必水到渠成。畢竟,聖人漸漸掌控完朝堂之後,將兵權牢牢攥在手中便已經無法令他滿足了。在開國那些老將因老弱病亡而折損泰半的時候,他必須培植自己的親信大將,方能徹底安心。

更何況,逆王遲早會舉兵造反,便是如今可派遣老將將其鎮壓,也必須有人坐鎮北疆,震懾那些時刻都蠢蠢欲動的突厥部落與鐵勒部落。若是軍中青黃不接,無法培養出眾多將才,日後又如何能抵禦外敵,甚至開疆拓土呢?

深夜,燈火通明的新安郡王府方漸漸恢複靜寂。李徽也早早地歇息,為明日審問養精蓄銳。王子獻將他攬在懷中,盤算著該如何為此事收尾。

程惟作為監察禦史,外出巡撫大半年,行遍了北疆諸州,自然有不少發現。便是逆王藏得再深,在孫榕的追查下,也不免露出了痕跡。程惟則根據這些痕跡試探了許多中低階的官員,果然有所收獲。畢竟,不是任何人都願意跟著謀反,而是被性命所迫,不得不追隨。若是有機會證明清白,定然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