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平定逆賊 第三百三十八章 江夏謀逆(1 / 2)

總章六年三月二十一日, 由鄂國公尉遲慶統率的京城十六衛匆匆出京趕往太原府護駕, 以穩定京城中早已浮動不已的人心。就在兩天之後, 三月二十三日深夜, 正當京城中的人們無不陷入沉睡中的時候, 看似寧靜的江夏郡王府內, 卻悄悄聚集了足足上千名部曲。

跳動的火光映照中, 立在正堂台階上的江夏郡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的親信屬下們,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些許血色,高舉杯中酒, 高呼道:“飲勝!!”

一群烏泱泱的大漢默默地高舉酒壇,仰頭飲盡,而後紛紛將酒壇摔碎在地上, 相視大笑。每一個人都雙目赤紅, 滿麵殺意,群情激昂。江夏郡王目送他們手持火把, 疾步奔出了府, 朝著北麵的大明宮而去, 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看向身邊似有些瑟瑟發抖的少年郎, 溫和地道:“怎麼?大郎, 成敗就在今夜,你該不會是害怕了罷?”

少年郎勉強掩住遲疑與驚懼之色,囁喏著道:“我隻是……隻是想不到, 族兄竟然……”

“竟然使出如此激烈的手段?”江夏郡王替他說了下去, 似笑非笑,“難不成你以為,想登上東宮太子之位,甚至踏上九五之尊之座是如此容易之事麼?隻需私下抱怨幾句就足夠了?聖人便會看到你的好,想起你才是他的長子?你才應該被立為儲君?”

少年郎,不,或許該稱他為齊王,用複雜無比的目光端詳著眼前的族兄。他並不是十足的蠢物——就算此前被忿恨與嫉妒徹底衝昏了頭腦,做出了種種不智的選擇,事到如今,他也終於看清了這個人的真麵目。

他不過是江夏郡王起兵謀逆的借口罷了。唯有借他的名義,方勉強可稱得上名正言順。否則,江夏郡王一介遠支宗室郡王,毫無正經職缺在身,又何德何能,膽敢圍攻杜皇後所在的大明宮?倘若他失敗了,那他作為“主使者”,同樣死無葬身之地;倘若他成功了,那他也隻能當幾個月傀儡,最終下場同樣淒慘。

這一瞬,齊王忽然想起了許多人。遠在太原府,早已對他失望,據說“生死不明”的父親;被廢為庶人,出家為尼,卻始終靜不下心的母親;淡然麵對一切,高高在上,仿佛所有都盡在掌握之中的嫡母;神采飛揚,擁有無數關愛,倍受寵愛的阿姊長寧公主;膽怯畏縮,平靜安寧,卻往往極能把握分寸的阿弟蜀王……

若是這些親人得知他做下的錯事,又該會是何等反應?

齊王不敢想,也不能想。可他更不能如江夏郡王的意,被他生生利用至死。他確實流著楊家貪婪的血脈,錯信了不該信的人。但他姓李,是聖人之子,堂堂的金枝玉葉,怎能過得如此窩囊?連一個遠支宗室郡王也能欺壓到他的頭上?!

江夏郡王並不在意齊王的沉默。在他看來,這個貪婪的少年郎已經別無選擇,隻能追隨著他,直至無聲無息地死去。於是,他笑道:“我不是在為你打算麼?你那嫡母是個狠心的,瞧瞧她怎麼對付懷有龍嗣的袁淑妃?你還不曾醒悟過來麼?你是庶長子,同樣礙了她的路。為了腹中未出世的五皇子,她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你。你如此做,也不過是隻想著自保罷了。放心,聖人與先帝都不會怪罪於你的。”

“……族兄,那接下來我該做甚麼?”默然片刻後,齊王方低聲問道。

“隨我來便是。”江夏郡王攜著他來到王府外。二人翻身上馬,上百部曲立即執著火把聚集在他們周圍。前後林林總總將近千人來到裏坊門前,坊中的武侯不但視如不見,竟然還給他們打開了坊門。

一路往北,沿途不少裏坊中都湧出了來路不明的大漢。漸漸彙聚,竟林林總總有三四千之眾。齊王心中驚駭,不禁擔憂地望向猶如龐然巨獸般伏在長安城東北的大明宮。事態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嚴峻,顯而易見,至少左右金吾衛已經有一位將軍被江夏郡王控製了。不然,他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聚攏了如此眾多的叛軍。

留在京中的其他數衛府兵,究竟還有多少倒向了江夏郡王?!措不及防的監門衛能守住大明宮麼?

眼見著大明宮已然近在咫尺,江夏郡王卻倏然命眾人停了下來。所有人皆訓練有素地停在原地,換成了戰陣。而他眯著眼睛望去,黯淡的燈火下,緊閉的宮門邊竟是空無一人。

不過,下一刻,宮牆上便漸次亮起了火把,猶如一條長龍輕吟著睜開了雙目,朝著這群叛逆張牙舞爪。而宮門丹鳳門之上,被監門衛們簇擁在中間的,正是一身戎裝的新安郡王李徽與長寧公主。

顯然,大明宮早有準備,仿佛預料到這幾天必定有人作亂。但這時候已經容不得江夏郡王細想究竟是誰泄露了消息,他立即揚起馬鞭,直指宮門,朗聲道:“杜氏惡婦,善妒濫殺,謀害皇嗣,不堪為國母!聖人在太原府危在旦夕,她不思為聖人分憂,反倒陰謀算計皇位,實在其心可誅!!我今日便要為聖人之長子齊王殿下張目,扶助他登上太子之位!!若有反對者,皆是杜氏附逆,其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