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多少證據都毫無用處。”李徽道,“叔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叔祖父為了打探逆王的消息,付出了多少心血。”
江夏郡王眯起眼,顯然並不相信荊王的所作所為皆是聖人授意。要知道,據他所知,河間郡王對於荊王的布局,早在先帝時期就已經開始。安興長公主、河間郡王的種種算計,荊王怎麼可能都盡數躲了過去?還趁機向今上投了誠?
然而,就在此時,他忽聽得身後一聲倉皇的高喊:“報!敵襲!!”緊接著,親信們便是一陣騷動,方才還高昂無比的士氣瞬間便搖擺不定起來。
他猛然回首,就見遠遠的地平線上,一支黑壓壓的軍隊舉著旌旗如烏雲壓境般飛馳而來。待到再近一些,便可見那些旌旗上,繡著“唐”、“尉遲”、“左金吾衛”等字眼!!
他大驚失色,幾乎是本能地道:“不!不可能!!他們不是去了太原府——”話已至此,他方猛然醒悟過來,十六衛離京,僅僅隻是誘敵之計罷了。而他當時心中太過急切,竟然未能看出其中有詐,悶頭便鑽進了圈套裏!!
“大王,往南撤,避入秦嶺之中,或有一線生機!!”
“大王,不如往北走。如今北邊都忙著抵禦外敵,防守空虛!先占下一兩座城池,再圖日後也不遲!!”
他的親信以及幕僚七嘴八舌地紛紛圍在他身邊出言。江夏郡王隻覺得額角突突直跳,頭顱中傳來一陣熟悉的悶痛。他厲眼掃視著周圍,倏然卻發現,四處都不見程青的蹤影,不由得喝問:“程青在何處?!莫非他早就跑了不成?!”
“方才還在……”眾幕僚麵麵相覷,也四處顧望起來。
“大王!他想逃!!”有人眼尖,瞧見一騎絕塵,往回師殺來的十六衛方向奔去,立即大聲示警。
江夏郡王定睛一看,怒不可遏地命屬下將這個叛徒射死。然而,程青卻早就禦馬奔出了箭雨所能覆蓋之處,舉著一封敕旨,高聲道:“程某乃是奉了聖人密旨,潛伏敵營戴罪立功,傳遞逆賊消息!如今逆賊已經起兵舉事,證據確鑿,程某願效力尉遲公麾下,為聖人征戰沙場,斬殺賊人!!”
雖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十六衛們卻依然不敢放鬆,數百支箭齊刷刷地指著他。唯有鄂國公尉遲慶拎著酒葫蘆,毫不避諱地打量著他,撇了撇嘴:“你阿爺以前就是個滿口禮儀道德的酸文人,怎麼生出了你這麼一個不拘小節的?真是半點都不像他,反倒像足了我們這些粗人!!哈哈哈!不過,我就喜愛這樣的晚輩!!”
於是,片刻之間,“附逆”的前任安興長公主駙馬程青便搖身一變,成了奉聖人密旨忍辱負重的功臣,並且得了鄂國公許諾的先鋒官職缺。十六衛們中也有不少勳貴子弟,自然認得他,也查驗了聖旨的真假,遂毫不遲疑地接納了他。
見狀,江夏郡王險些氣得嘔了血。
不過,就算是胸口悶得發疼,渾身的傷口都被氣得隱隱作痛,他也已經來不及喚來醫者診治了。腹背受敵,援軍又遲遲未至,他必須迅速做出事關自己生死的決斷——
“南下!走!!”
本能地,他選擇了自己更為熟悉的南方。荊楚之地的江夏郡,既是他們一脈的封地,自然經營了多年,藏著許多他無法割舍放棄之物!!錢財、糧草、兵將,應有盡有!!隻要他能回去,便能一呼百應,帶著他們繼續往南而去,趁勢攻打出一片屬於自己的疆土!!
分江而治,裂土稱帝,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