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玥上了馬車，醉意已經將她完全占據，她半閉著眼，感覺腦袋混混沌沌的，臉頰燙得厲害，她已經不太能思考什麼問題了。
困意湧上來，她索性一頭倒在了宇文徹的肩膀上。
宇文徹擰眉，她紅撲撲的小臉枕在他的肩頭，纖長的睫毛顫動著，嘴巴裏不知道在低聲輕喃著什麼話，不一會兒，大顆大顆的淚珠開始從她的臉頰上滾落。
宇文徹一怔，眼眸裏閃過一瞬的不忍，但是馬上又斂於眼底，他沒有推開她，任由她低低的抽泣。
“為什麼哭？”他低頭，低沉的聲音平穩如常，傳入了庭玥的耳膜。
“我想家了……”醉酒的人已經無法思考了，她自顧自開始細數自己的思緒，“好久都沒有見到爹爹了……還有哥哥……我不想一個人……”她伸手抹了把眼淚，“謝謝你，今天帶我來喝酒了……小時候，我覺得酒好難喝啊……怎麼有人會喜歡這麼難喝的東西……”
“今天不難喝了？”他低頭看著她，像一隻受傷的小野貓，隻是自言自語地掉眼淚。
“也難喝……可是有爹爹的味道……”庭玥皺了皺眉，勉強地扯了扯唇角，這算不上一個笑容。
宇文徹有了片刻的失神，生在帝王家，他的命運必須要他學會一個人獨立的生存下去，學會察言觀色，學會不露鋒芒。隻是，庭玥幸運多了，那個時候，他隻有八歲，還是個小孩子。
他出於安慰的抬手，在那麼一瞬間想輕輕拍拍她的後背，下一秒又不動聲色地放下。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會這樣做，也許，是受了她的感觸吧。
“都會過去的。”他目光黯淡地輕聲低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一句安慰。
第二日，庭玥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那個熟悉的房間。
記憶回籠，她想起來昨日自己在宇文徹麵前喝醉了，似乎還說了好些話。
她懊惱地揉了揉頭發，想象中的宿醉感卻並未襲來，想必，她是喝過醒酒湯了。
她想撐起身子起來，卻發現腰和大腿酸痛得厲害，以至於第一次嚐試著起身失敗，又摔回了床上。
這幾日想要練習騎馬怕是無望了。隻希望，她在宇文徹麵前，沒有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王妃醒了？泛菱伺候您洗漱吧！”泛菱端端正正地站在床前，隔著紗幔，庭玥也能感覺到她身上的喜氣洋洋。
庭玥掀開紗幔，緩緩把腿挪到床下，抬眼看到泛菱一張洋溢著笑容的臉，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麼事這麼開心？”庭玥一邊捏著自己的腿一邊問她。
“哎呀，看來您是真的不記得了，昨日您喝醉了，您是王爺親自抱回來的呢！”泛菱激動的概括了一下昨晚的事情，一邊說一邊掩不住的笑意。
庭玥猛地抬頭，瞪大了眼睛，“他……”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照他以往的做派，肯定丟她一個人在馬車裏，然後讓泛菱和幾個丫頭們七手八腳的把她扶回去。
可是，這又算什麼？
見她愣著神，泛菱把毛巾遞到她的手上，“王爺和王妃的關係越來越好，王妃當然該高興呀……”
隻是舉手之勞而已，誰都不必過分解讀。她和他之間，至始至終，都不該有片刻的期待，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誰又想要奮不顧身的自顧自開始？
可是她還是有了片刻的恍然。
書房。
宇文徹處理完兵部的事情，回來時已過了晌午，大部分時日，都是這樣，他很少和庭玥一起吃午飯。
他坐下來，疲憊地閉上了雙目，卻想起了昨日庭玥蹙著眉大把大把掉眼淚的模樣，所以昨晚，他做出了讓他現在無法理解的事，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心軟、會憐惜的人。
他擰眉，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的身份，始終是他一直所忌憚的，他不會選擇將危險留在身邊，更不會讓別人輕而易舉地威脅到他，皇室鬥爭暗流洶湧，他向來都是那個處變不驚的所在。
隻要他們二人相安無事，他便能保她安穩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