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了門口,阿左就猛地掐了下尚龍。
尚龍這時也分外懂事,立刻知道,不能再進去了,他倆立刻往後退。
蘇家玉走在男人的前麵,這裏的房門不會上鎖,隻有門上一把尖尖的木頭栓子。
她垂眸,低頭拿開栓子,門吱呀就開了。
她推門進去,走了三步,江城禹停在門口,狂冷的斷眉,陰鷙的眼底,幽黑如海底,盯著屋子裏麵直通通的方向。
那一刻,蘇家玉的心底被抓了一下,溫溫潤潤的痛。
她即輕地吐息一口,斂眸張嘴都是澀然,非常輕地告訴他,“他不在裏麵。”
啞然的音調。
都震到了彼此。
她是無愧。
他是眸動,掀起一股不知意味的風湧。
他才甩腿,冷鋥地走進去。
屋子裏陳設很簡單,卻溫馨。
仿佛有了這個女人的任何地方,就算再爛,也會憑添那些屬於她的宜室宜家的溫柔。
幹幹淨淨,井井有條。
唯一的一張木頭沙發,蓋了白毛巾,看著分外幹淨。
他雙手插袋走向那裏,微微弓背,精瘦的身軀坐下去。
趕路兩天兩夜,他累了。
累到,沉默。
累到彼此之間,空氣很寧靜。
蘇家玉手裏拎著一隻茶杯,是她自己喝的,她琢磨著,倒杯水能不能給他喝。
男人閉著眼睛,狹長的眼尾,抬手捏眉心,俊美冷意,嗓音是嘶啞的,再不用說其他,到如今,終於肯開口,隻有一句,“給我做頓飯吧。”
那樣薄刃冷酷的唇,那樣無所謂的表情,仿佛輕飄飄,莫名的一句。
卻足以令蘇家玉頓時震紅了柔柔眼眶。
很多事,無法表達。
很多情緒,隻能彼此隱瞞心底。
這一刻,攤開了,仿佛溫暖的血淋淋。
震動,震徹心扉。
過了那麼多年啊。
他念想的,還是她一頓飯。
蘇家玉點頭,顫巍細指摩挲了一圈水杯,她取下圍兜,埋頭輕輕走進廚房。
廚房裏還有冰箱,不知道從哪弄來的。
明明是全封閉的島嶼。
但人們,總有千方百計存活下來的方法。
自她呆進廚房,男人的目光就再沒挪過,怔怔的,沉沉的,更加放肆。
蘇家玉知道他在看著自己,她手腳更快,心細。
端出來的是一碗麵,一碟海蜇小菜,一疊白切雞肉,沒有蔥薑蒜,淡鹽,淡辣。
她給他細細布好筷子,樹葉筷子架。
她的圍兜還沒脫,安安靜靜,站在一旁,以防他還有需要。
他坐到餐桌裏,盯著菜,涼涼看了很久。
開始吃。
越吃,速度越快,幾口塞麵,來不及吞,直到最後,青筋漸漸暴起,他冷峻的越來越冷,麵條塞滿了嘴裏,鼓起來。
襯得那刻骨的下顎,更加厲冷,令人害怕。
不停的吃,他明明,吃不下吧。
虐待自己。
總是這樣任性。
蘇家玉的眼圈朦朧,看著他狹長的眸底好似衝紅了般,她輕輕顫口氣,慌亂地眨眨眼,撇開了去。
心裏像被刀刃輕輕劃過,每一下都是溫柔的疼痛,她終於鼓起勇氣,同他開口,同他細細怔怔地說來,“你慢點吃,別噎著……”
“他呢,死了。”
江城禹的筷子一頓,不懂,眼睛裏驟然間眨掉的是什麼。
他麵龐僵硬,僵冷。
“當時他帶著我跳海,我以為我死定了,早不抱希望,他卻帶著我往下潛,我快斷氣,意識模糊,迷蒙中看到海底深處藏著一艘潛水艇,小小的,他打開了開關,想把我放進去,但是一條鯊魚咬住了我的衣袖,我已經不能掙紮,是江寒……他在緊要關頭把我踢進去,但是他來不及了,被殺魚咬住了腰。”
江城禹盯著那碗湯水麵。
“我什麼都不知道,昏迷後醒來,潛艇動沒動都不知道。但我卻看到他半個腰都沒了,血淋淋地躺在那裏。我用盡了所有方法止住血,好在潛艇上有一個急救箱。”
“後來,潛艇自動目的地到了這裏,我們在海邊等了兩天,島上的人才發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