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所在的洛城正值隆冬時分,院子裏的樹差不多是光禿禿的一片,但仍可見那樹丫上掛著幾片已枯黃的葉子,在蕭瑟寒冷的空氣中搖搖欲墜。忽然一陣寒風吹來,葉子還是無力地離開了那樹丫,像蝴蝶般在半空中飛舞著,最終飛翔那幹枯皸裂的土地上,安靜地停在那裏,永遠地停在那裏。天陰沉沉的,不時從遠處飄來幾朵烏雲,寒風呼嘯,烏雲越來越密,一瞬間感覺烏雲會直接壓下來。雨開始在空中飄灑著,當觸到屋頂處時,雨滴順著屋瓦衝刷下來,形成一條條小水柱,落到地上後又濺起了無數的水花。
屋外一片寒冷潮濕,屋內卻格外的溫暖舒適。隻聽到紙與筆相觸之間發出那“唰唰”聲,仿佛與屋外的雨聲形成一篇新樂章。直到屋外那一道道小水柱變成一滴滴小水珠。
“月兒,歇一歇吧,都寫了一個時辰了,手都僵了吧?娘泡了你最喜歡的花茶和準備了菠蘿酥餅。”甄氏說。
甄氏,名喚甄玉蘭,是沈家三夫人,原是一商戶之女,十四歲時與在其父商隊中的沈家三子沈榮相識,十六歲時便嫁與沈榮。其長相普通,又在出嫁前有隨其父走商,皮膚不像其他閨閣女子那般白皙。但其性格爽朗直率,出嫁生子後更添一份恬靜。沈榮和甄氏夫妻二人至今隻育有一女,名喚沈月。沈月出生後,一直體弱多病,隔三差五就會發起高燒,其中需要支付高昂藥材費。沈家並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夫妻二人的積蓄本也不多,於是沈榮隻能在婚後繼續在嶽父商隊中繼續走商。
“娘,我不累,我想再寫一會兒。”沈月說。
甄氏笑而不語,靜靜地坐在一旁,隻是溫柔地看著正在執筆寫字的沈月。沈月因常年喝藥,臉色有點發黃,不過她生得一張圓臉,臉上那雙遠岱眉和水靈靈的小眼睛卻給她添了點生氣,頭上梳著雙垂髻。直到蠟燭快要燃盡之時,沈月才放下筆,然後用力地摩擦著快要變僵硬的小手,抬起雙眸看向近處的甄氏,猛地起身,飛快撲到甄氏的懷裏,撒嬌著:“娘身上好暖和,也很香。”
甄氏把懷中的沈月抱緊了一些,把自己手裏的暖手爐放到女兒的手裏,慈愛地說:“好了,都是大姑娘了,還撒嬌呢?讓你嫵姐姐和青姐姐看到準笑話你。”
沈月耍賴地說:“嗯……我就要抱抱娘嘛……呀!娘剛剛說有菠蘿酥餅,是爹爹寄東西回來了嗎?”
甄氏回答道:“小滑頭!隻惦記你爹爹送回來的東西,就不惦記你爹爹了?”
此時沈月已起身,走向那梨花木圓桌,拿起一塊菠蘿酥餅就往嘴裏塞,口齒不清地說著:“我當然惦記爹爹了,我就知道爹爹每到南嶽國總會給我帶我最喜歡的菠蘿酥餅。”
正當甄氏想要說話時,屋外傳來一道亮麗的女聲:“三夫人,剛剛老太太派人來傳話,說大爺今晚會遲半時辰回來,所以晚飯會延遲半個時辰。”
甄氏微微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
沈月呡了一口茶,說:“最近都推遲晚飯時間,大伯父他怎麼那麼忙碌?”
甄氏摸了摸沈月的頭,淡淡地說:“快過年了吧,私塾事務多是在所難免的。”
沈月笑道:“既然推遲了晚飯時間,那我再吃一塊菠蘿酥餅。”
甄氏看著盤子上隻剩下的一塊酥餅,思緒慢慢地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