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打開,隻見沈衡穿著一白色大麾站在那裏,臉上還是帶著那如三月和煦般陽光的微笑,黑眸在冬日太陽光下熠熠生輝。沈月就那樣一邊吃著桂花酥糖,那酥糖被她塞得滿嘴都是,嘴角周邊都粘著那糖跡,一邊在門旁呆愣地看著沈衡。
沈衡單膝跪在地上,從懷裏摸出一條白絲帕,“月兒也在這裏呀?看你吃糖吃得滿嘴都是了。”他動作溫柔擦了擦沈月那櫻花般的唇瓣,“好了,擦幹淨了。”他牽著沈月的小手,走進了屋內。
沈元在沈月打開門的瞬間就已經起身了,“大哥有何事吩咐?”他向沈衡行禮。
沈衡虛扶了他一下,“父親讓你我二人到書房去幫著寫春貼,元弟要和我一起過去嗎?”
還未等沈元回答,沈月就已經搶先一步:“衡哥哥,月兒也想寫春聯,月兒能和兩位哥哥一起去嗎?”
沈衡有些為難,因為往年的春貼都是家裏的男丁書寫的,而且沈平也的確隻讓他們二人過去,沒有沈平的批準,沈衡是不敢擅作主張的。
“月兒最近有很努力地練習書法的,你就讓我同去嘛?”
沈衡是最不擅長應對沈月的撒嬌的,每次沈月求他什麼他都是會答應的,但是未經允許要進他父親書房這件事卻讓他很為難。看著沈月那認真的模樣,他還真不忍心拒絕,況且他也是真心疼愛這個平常體弱的小堂妹。沈衡摸了摸沈月額前的小碎發,溫柔地說道:“那大哥帶著你去問問你大伯父,若你大伯父答應,咱們就一起寫春貼可好?”沈月高興地點了點頭。
“那大哥便先和月兒前去書房,我先換身衣裳,隨後便來。”
沈月本想開口說和沈元一起過去的,但見沈衡親切地拉著她的小手準備往屋外走時,也隻能把話吞下去。和沈元告了別,然後和沈衡出去了。
沈衡很細心,他沒有馬上就往外走,而是在門外停留下來,幫著沈月整理身上的毛裘,再牽上她的小手,帶著她往外走。
冬日的午後雖是豔陽高掛,走到陽光下是暖洋洋的,但洛城的風如同往常那般寒冷,風勁之大能把陽光照在身上那份暖給吹散了。沈月緊緊扣住毛裘,身體不停地往裏縮著。沈衡身材高大,穿著的大麾也比沈月穿著的毛裘大。他走在風吹來的那一方,微微側著身體,擋著那源源不斷吹來的風。
等到達書房時,二人的頭發都已被吹亂了,沈月更甚,頭上的雙垂髻都被吹散了。沈衡喚來一侍女,幫著沈月整理發髻,自己則走進書房。沒過一會兒,便有侍人過來請了沈月過去。
沈月是第一次來到沈平的書房,房裏的牆壁上掛了幾幅書畫,下方是整整齊齊擺滿了各種書籍的書架,書架旁還有捆綁好的一筐筐的竹簡。再看過去便是一張張拚湊起來的桌子,上麵擺著墨硯、筆架、毛筆,還有那一卷卷紅色的紙。沈衡已經站在桌子的最左側,在研磨著剛剛才倒到石硯上的墨汁,神情嚴肅認真,動作熟練。沈月是沒有看過這般的沈衡,在她的眼裏,沈衡就是那永遠都有著溫柔笑臉、相處起來如沐春風的兄長。眼前的沈衡讓沈月產生了很大的陌生感與距離感,特別是在這書房內,這感覺就愈加強烈,仿佛她印象中的熟悉的兄長慢慢地被眼前的這個陌生的兄長吞沒殆盡,永遠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