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芳澤自認比誰都更了解言老爺子言老太太,他們是絕不會要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窮酸孫女婿的,就像他們當初無論如何都容不下她一樣。

可陷入愛情的人又是最容不得別人反對她的,越反對她就越來勁兒,也越堅定,本來沒人反對時,可能過不兩個月就自己膩煩了,給分了的,一旦有人反對了,也立刻情比金堅,非其不娶非其不嫁了。

言沐自然也不能免俗,那這事兒就大有做文章的餘地了,反正最後不管她和葉肅北能不能成,她和言老爺子言老太太因這件事彼此心裏都不高興,甚至怨恨上彼此都是必然的,後麵再加一個壓垮駱駝的大打擊大失望,言沐自然這輩子都休想再翻身!

言襄這幾天在靳家的日子豈止是委屈,簡直就是屈辱了。

她在自己房間裏悶得實在難受了,到底還是在新婚第二天的下午六點左右,忍不住出了房間,一是想到處走一走,活動活動筋骨,免得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二是看能不能趁機遇上靳廷深,夫妻兩個麵都照不上,又何談培養感情,隻會惡性循環,關係越來越壞。

沒想到她剛出了房間,到了客廳裏,就遇上了靳太太,靳太太一見了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讓她回房去,“……不要出來礙我的眼,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罵得言襄紅了臉,正要忍氣回房去,沒想到靳廷清從外麵回來了,一見她就羞辱她:“你出來幹什麼,好好待在房間裏,躺在床上養你的胎吧,別忘了你可是憑著肚子裏那塊設計來的肉,才進了我們靳家門的,可千萬得把它護好了,別掉了才是,不然你就等著被掃地出門吧!我哥也是倒黴,被你這塊惡心的狗皮膏藥給纏上了,就再也甩不掉了,你們姓言的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言襄礙於靳太太婆婆的身份,不能回嘴,可靳廷清隻是小姑子,憑什麼也這樣,不,是更過分的羞辱她?她怎麼說也是她嫂子,不是嗎?

本就已滿肚子火的言襄於是與靳廷清發生了激烈的爭吵,靳廷清在自己家當然不會怕她,吵著吵著,忍不住動了手,一把就把言襄給推到了地上去。

正好靳廷深與靳卲回來了,言襄以為靳廷深看她這麼可憐,總要心軟那麼幾分了。

可惜靳廷深別說扶她,罵靳廷清了,他竟然當沒看見她一樣,直接越過她上了樓去,靳卲也指桑罵槐,“家裏以前都清清靜靜的,怎麼忽然亂成這樣,真是煩死人了!”

把言襄羞憤得死的心都有了,等掙紮著回到自己房間裏去後,才發現腿上摔了好大一塊烏青,小腹也是隱隱作痛。

她的眼淚立刻決了堤,對靳廷深這麼多年以來的愛,也都化成了恨,他就算不在乎她的死活,也不能一點都不在乎她肚子裏孩子的死活吧,那無論如何都是他的親身骨肉啊,他真是好狠的心!

對言沐就更恨了,本來還覺著言沐要是跟葉肅北好了,沒準兒靳廷深就死心了的,也改了主意,反正靳廷深這輩子和言沐都是不可能的了,她就算再不得爺爺奶奶歡心,爺爺奶奶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靳家將她掃地出門,或者靳廷深要與她離婚而置之不理的。

那靳太太這輩子便隻能是她了,她還管靳廷深死不死心呢,他不死心又怎麼樣?一樣什麼都改變不了。

那麼,她這輩子已經得不到愛情,不能夫妻恩愛了,言沐憑什麼還能得到愛情?她得不到的,言沐也休想得到!

之後幾天,言襄在靳家的日子越發難過,早晚也吐得更厲害了,可就連本來都對她不冷不熱的傭人們,也在看著她吐得實在可憐後,都對她動了惻隱之心,靳家卻自靳廷深到靳卲夫婦,沒一個問過、安慰過哪怕一句的。

靳廷清就更不必說了,言襄就算不出門了,她也要每天在她房門外罵她、羞辱她一頓,她究竟憑什麼對她那麼大的惡意,換成是言沐,她也敢這樣嗎?

這種種羞辱與痛苦全部罄竹難書,叫言襄如何能忍得住不反擊,如何忍得住不讓言沐也嚐一嚐她的痛苦?她一刻都再忍不下去了!

言沐上了樓後,想到言襄和孟芳澤竟然有可能一直在監視著她,還有可能她和葉肅北每一次約會時,也都在她們的監視下,便忍不住又是一陣憤怒,她們母女簡直欺人太甚!

那她這次不把她們的臉扇腫,豈不是太便宜了她們?

隻是這麼大的事,她卻沒有事先征求過葉肅北的意見,他看起來也不是那種喜歡以自家富貴錢勢壓人的人,她要怎麼跟他開口呢?這一開口,他們的感情又會不會變了性質?

本來於她來說,他的好家世隻是錦上添花而已,她喜歡他,願意跟他在一起衝的也是他這個人,與他是不是易氏的二少爺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也相信以他的人品才能,爺爺奶奶就算一開始不願意接受他,時間長了,也一定會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可現在,言襄生生逼得她打亂了計劃,讓爺爺奶奶先取中了葉肅北的家世,然後才是在此基礎上,肯定、取中他這個人,算怎麼一回事!

言沐想到這裏,忍不住有些後悔起自己之前的衝動來,她何必跟言襄那個攪屎棍一般見識,等她找到了媽媽,司偵探也替她找齊了證據,她一次就可以把她們母女都給拍死了,現在犯得著跟她爭一時的長短嗎?

可當時那個情形,她又怎麼能忍受爺爺奶奶對葉肅北的直接否定,還有言襄靳廷深對他那毫不掩飾的輕蔑與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