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誰也沒有吃早飯的心情了,言老爺子索性叫了張叔備車,祖孫三人一道去了醫院。
言佐在醫院的停車場接到了他們,見言老爺子言老太太臉色都難看至極,低聲安慰他們道:“爺爺奶奶別著急,給爸爸做手術的是這家醫院最好的醫生,護理也是最好的,爸爸一定會沒事的。”
言老爺子沒說話,言老太太卻是紅了眼圈,低聲問他:“現在怎麼樣了,你下來了,誰在上麵守著呢?”
言佐道:“肅北在上麵。”
一邊說,一邊扶了言老爺子,言沐則扶了言老太太,四人一起乘電梯去了樓上的icu病房。
葉肅北正坐在靠牆的椅子上,見他們來了,忙起身迎了過來:“言爺爺,言奶奶。”
言老爺子衝他點點頭:“肅北,辛苦你了。”
葉肅北忙道:“言爺爺別這麼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言老太太已撲到icu病房的玻璃牆前,在看裏麵的言連愷了,見他到處都插著管子接著線,一動也不動,一直強忍著的眼淚一下子下來了,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終於把自己作成了這樣,這次應該能醒悟了吧?
言佐知道言老爺子不放心,忙又去請了言連愷的主治醫生來,言老爺子與對方談了一會兒話,得知言連愷醒來的希望還是很大的,就算有後遺症,國內治不了,還有國外那麼多醫院,不必太過悲觀,懸著的心才落了一半回去。
等醫生走後,就低聲吩咐起言佐來:“阿佐,待會兒你給陸燿之打個電話,看他最近什麼時候有空,我要跟他見個麵。”
陸燿之是s市最好最出名的律師,隻不過他已經很久不接案子了而已。
但如果是言老爺子親自邀約,這個麵子陸燿之肯定還是會給的,言佐忙點頭應了:“爺爺,我待會兒就聯絡他的秘書。”
言老爺子點點頭,正要再說,言襄也趕到了,慘白著臉,因為人瘦得可憐,越發顯得肚子比實際月份要大出不少,再襯上額頭上被汗浸濕了的頭發,又狼狽又可憐。
言老太太卻再也可憐不起她來,隻有厭惡,張口就道:“言襄,你來幹什麼?來看言連愷那個蠢貨現在死了沒有嗎?那真是要讓你們母女失望了,他不但活著,還活得好好的,你們母女都死了,他也不會死!”
言襄瑟縮了一下,啞著聲音道:“奶奶,您誤會了,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關心爸爸,想看一看他而已……”
言老太太冷冷打斷了她:“你的關心他可承受不起,這裏不歡迎你,你給我滾,滾去關心你那個比毒蛇還毒的媽去吧,兩次故意殺人,她就等著死在監獄裏吧!”
言襄的臉就更白了,很想為孟芳澤求情,卻怎麼也開不了那個口。
她是早上接到陸嬸的電話,才知道言連愷墜了樓,孟芳澤也被警察帶走了的,立刻急得差點兒暈過去,還是想著孟芳澤還等著她救,她才死死撐住了,想著自己好歹也是爺爺奶奶的親孫女,現在又懷著孩子,他們應該多少聽得進她一兩句話吧?
可現在,她在言老爺子和言老太太的冷眼之下,根本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對她來說,媽媽當然比那個所謂的爸爸重要得多,可對爺爺奶奶來說,兒子再糟糕也是親生的,她媽媽卻是他們恨了二十幾年的人,現在又害得爸爸成了這樣,他們怎麼可能放過她?
但言襄終究還是小聲開了口:“爺爺奶奶,我知道你們現在已經恨死我媽媽還有我了,可這些年,我媽媽也很不容易,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都給了爸爸,到頭來卻什麼都沒得到,她心裏到底有多苦,隻有我才知道,她無論做什麼,也都是被逼的……求爺爺奶奶饒了她這一次吧,我保證她以後不會再跟爸爸有任何的聯係了,求求爺爺奶奶了……”
說完,還扶著肚子,艱難的跪了下去。
言老太太等不到她把話說完,已氣得直喘粗氣了,怒聲道:“她都是被逼的?這樣的話你也有臉說得出來?誰逼她了,啊,誰逼她非要一直纏著你爸爸,誰逼她非要生下你,誰又逼她破壞別人的家庭了?她心裏想什麼我很清楚,從來就不是真愛言連愷那個蠢貨,她愛的是言家的錢,愛的是言太太的身份,做夢都想著走捷徑,飛上枝頭變鳳凰!你以為當年我為什麼要那麼反對她和言連愷在一起,就因為她家窮,她是舞女生的嗎?不是!是因為她心術不正,是因為她滿肚子的算計,結果把你也教得跟她一樣滿心的歪門邪道,我們言家讓這樣一條毒蛇纏上,再攤上你這樣一個孫女,簡直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言襄讓言老太太罵得肩膀又是一縮,雖然icu病房外的走廊裏隻有葉肅北一個外人,算是一個相對獨立私密的空間,她依然羞愧得無地自容,實在不想再自取其辱。
可想到孟芳澤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麼絕望,想到孟芳澤這些年的種種不容易,她還是艱難的又開了口:“奶奶,我知道您從來都瞧不上我媽媽,可如果有可能,她難道就不想生在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家,不想有一對不說大富大貴,至少也是書香門第之類拿得出手的父母嗎?她生來已經夠不幸,卻一直自強不息,憑自己的本事念完了高中,還找到了一份工作,一直用盡全力在養活自己和她的媽媽,她有什麼錯?她如果不是遇見了爸爸,愛上了爸爸,現在肯定有一個可能沒有多少錢,但卻溫馨幸福的家,她是害了爸爸,可爸爸也先對不起她啊……求爺爺奶奶就饒了她這一次吧,隻要您們願意饒了她,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言老太太氣極反笑,“你的意思,她不幸她就有理,就該人人都讓著她了?才跟言連愷那個蠢貨見麵第三次,就發生了關係,在那個保守的年代,她打的什麼主意,傻子都知道,如果言連愷不是言家的獨子,她會這樣嗎?她如果一直自強自立,不卑不亢,我怎麼可能棒打鴛鴦?就是因為一開始她就心術不正!偏偏那個蠢貨看不出來,結果果然被她害得又是車禍又是喪失生育能力,現在還被推下樓,躺在裏麵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都這樣了你還有臉求我們饒了那個賤人,你是以為你的臉很大,還是以為你很重要?我告訴你,你現在在我們老兩口兒眼裏什麼都不是,你以後也再不是言家的人,現在,你可以滾了,我們老兩口兒到死那一天,都不想再看見你!”
言襄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哽咽著抓住了言老太太的袖子,“奶奶,求您不要這樣對我,我也是您的親孫女啊,您為什麼對我就這麼狠心這麼殘忍呢……”
被言老太太一把甩開了手後,隻得又哭著求起言老爺子來:“爺爺,求您就饒了我媽媽這一次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是爸爸一直打她,還要掐死她,她為了自保,才會一時情急之下,失手推了爸爸的,她真不是故意的……求您看在我好歹是您親孫女,她好歹是您親孫女媽媽的份兒上,就饒了她這一次,或者改別的方法懲罰吧,不然您連我一起懲罰也可以的,隻要您能饒了她,要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
言老爺子冷冷看著她,聲音更冷:“就算這次她是為了自保,不是蓄意謀殺,那上次呢?她一手策劃了連愷的車禍,還讓他……自那以後徹底喪失了生育能力,也是為了自保?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一直冷眼旁觀的言沐看到這裏,也冷冷開了口:“爺爺,對於言襄和孟芳澤來說,她們的確做什麼壞事都是自保,自己保障自己的利益!您試想一下,爸爸喪失了生育能力,那這輩子就隻有我和言襄兩個親生的孩子了,要是我再出個什麼意外,難道您和奶奶舍得把這麼大的言氏這麼大的家業,都給大哥一個到底沒有血緣關係的領養孫子不成?肯定隻能都給言襄,那孟芳澤當然也能跟著雞犬升天,你們是不接受也得接受了她登堂入室了,——她們可不是為了自保嗎,還是一場蓄謀已久,環環相扣的自保呢!”
言襄挺著大肚子,本就跪得辛苦,卻目測什麼效果都沒有,偏偏這時候,她最恨的言沐還出來落井下石,叫她怎麼還能忍?
立刻憤怒的看向了言沐,“言沐,你休想血口噴人!我們什麼時候蓄謀已久,環環相扣了?我知道你早就巴不得我們母女死了,現在終於等來了機會,當然不會放過!不然你為什麼偏要把那個所謂的證據直接給爸爸,不就是想讓他大怒之下,去跟我媽媽大吵大打,兩敗俱傷嗎?連那個證據,都是你偽造的,我媽媽這麼多年來一直深愛爸爸,怎麼可能那樣害他?爺爺奶奶,都是言沐在陷害我們母女,都是她間接害了爸爸的,你們可千萬不要被她蒙蔽了啊!”
“我血口噴人?”言沐勾唇輕笑,“人證物證都是現成的,警察和法官也自然會驗證證據的真實性,是我想冤枉你們,就冤枉得了的嗎?”
頓了頓,涼涼接道:“對了,除了當年車禍的證據和這次爸爸受傷的事,我還有其他證據呢,你猜都有哪些?”
言襄見她笑得滿是惡意,心裏更慌了,掙紮著站了起來,平視著她色厲內荏的道:“你有爺爺奶奶的寵愛,有大哥支持,還有那麼厲害的男朋友,要造多少證據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我可猜不到,也猜不完!”
言沐笑道:“你的確猜不到,因為你們母女背地裏做了那麼多事,你怎麼知道現在到底哪一件暴露了,哪一件又沒暴露呢?萬一你一開口,說的不是我有證據的那一件,你豈不是自己暴露了?看在你是孕婦的份兒上,我也不用你猜了,一件一件都告訴你吧。”
說完朝葉肅北伸手。
葉肅北便把早就準備好的證據遞給了她,她於是先取了當初言襄與孟芳澤想陷害她濫交的光盤出來:“這裏麵,是當初你們母女本來打算在爺爺七十大壽上放的視頻,裏麵是我跟人群p的不堪景象,也是難為你們母女了,居然能找到跟我那麼像的人。這個,是你以兩千萬收買言嬌,讓她引誘我吸du的錄音,她早在第二次跟我出去時,就已經什麼都招了,你一直都在等著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毒癮,讓爺爺奶奶知道,對我徹底失望,那就是你們母女絕地反擊的時候吧?”
無視言襄越來越慘白,言老爺子與言老太太也越來越冰冷的臉,言沐最後拿了那晚沐輕煙與言連愷的對話錄音出來,“這是當年你媽媽和爸爸合起夥來,拍下我媽媽不雅照,逼她離開的證據……你說加上這些證據,孟芳澤判二十年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吧?至於你言襄,也休想跑得了,所以你與其為孟芳澤求情,還不如先為你自己求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