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田幼年父母雙亡,連父母的相貌都記不清了。跟著哥嫂長到了七、八歲,哥哥成天都在田地裏忙農活,回到家裏也寡言少語;嫂嫂刻薄寡恩,斥責之聲不絕於耳。上得青陽山後,孤身跟著醉心道武的師傅,一心修真,功法飛升,可是成天麵對的人基本上就隻有板著私熟麵孔高高在上的嚴師,最多再加上那幾個年齡大幾歲的師兄,他從來就沒有得到過正常的家庭溫暖,更沒有體驗過男女之間真實的交往和異姓之間的情感交流。今天陰差陽錯地遇上了金清巧,猶如一縷燦爛的陽光突然照進了他灰暗的青春幽井,她是他十幾年來呆板而蒼白的生命中出現的第一位姑娘,雖然兩人才剛剛認識,時間短暫,但兩人一起經奇曆險,同生死共命運,因而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和滿足感;再加上少男少女,情竇初開,心之所係,情之所往,所以,此刻,雖然身陷生死之地,商青田卻沒有死毫的畏懼感,心裏反而很是快樂。
“你在想什麼呢?青田師兄。”清巧見他沉默無聲,輕聲問道。
“我覺得,我覺得啊,隻要陪著清巧師妹,我覺得死了也開心。”青田懦懦地說。
“你真是這麼想的?”
“真是。”
片刻的沉寂之後,就聽金清巧輕輕地哼唱起了歌: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生同眠,死同穴。天地合,不可與君絕……”
此刻雖然身處奇逆絕境,身邊沒有風花雪月,但是商青田聽著她的歌聲,音質清越,氣勢如虹,閉上了眼睛,卻分明能看見大江之畔,突峰之上,金清巧俏立峰頂,放聲高歌。她身後的背景,卻是隨四季在變幻,時而春雷隱隱,桃杏嬌豔,時而大雨滂沱,洪濤滿川,時而秋風蕭瑟,黃葉滿地,時而雪花紛飛,蒼山素裹。再睜開雙眼,卻見紅色淺淺的軟囊錦袋,猶如一個偌大的婚房,朱幔重重,波橫褶縱,紅衾浮動,赤浪翻湧,桃紅彌望,歌聲如潮,酒香傳酵,心癡身忘。
商青田聽著,幻著,為歌聲所感染,也跟著唱起來,以手擊節:
“上邪!我欲與妹相攜,長命無絕衰。山長青,江水不竭。江湖飄飄,伴日月。生同衾,死同囊。天地合,不可與汝絕……”
清巧聽他唱起來後,就停了下來,靜靜地聽他歌唱,同樣的旋律,經他那渾厚的男中音唱出來,又是別有一番情味和感覺。
“青田師兄,你怎麼給改歌詞了呢?”清巧幽幽地問。
青田隻覺臉上一熱,不用說又是紅了,道:“我隻是覺得,這樣改幾個詞,才更象我們身邊的歌。”
清巧道:“改得好啊!我唱的是第一節,你唱的就是第二節,從現在開始,這歌就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歌,你說好不好?”
青田道:“你覺得好就好,都聽師妹你的。”
清巧道:“我們進來了有半個時辰了吧?”
青田問:“快了吧。你問這幹麼?”
清巧道:“你摸摸你的耳朵還在不?”
青田道:“在啊!”
清巧道:“你的腳趾還在不?”
青田道:“都在啊!你問這幹麼?”
清巧道:“如果說一時三刻之後會化為血水,那麼至少現在,耳尖腳趾之類的應該開始化沒了吧?。”
青田喜道:“你是說,我們暫時沒有被化解之憂了!”
清巧道:“正是!而且我還懷疑,我們倆並沒有落在巨龜的肚胃裏。”
青田道:“那我們倆現在何處?”
清巧問而不答:“你們青陽山上有猴子嗎?”
青田道:“當然有啊!”
清巧問:“猴子囫圇吞棗後先貯存在了哪裏?”
青田恍然大悟:“你是說這巨龜也象猴子似的,脖頸下麵也長了個貯物囊?”
清巧道:“正是!我聽到過這樣的傳說。”
說話之間,巨龜行到了大海深處,突然,一股急流狂湧過來,打得巨龜急身翻轉,它體內的韌囊大袋立即底朝天翻轉了過來,底變成了頂,兩人就象布袋裏的兩隻小白鼠似的,從高高的頂部掉了下來,在半空中飛速墜落,落向了韌囊翻轉在下麵的口部。商青田先落了下來,金清巧落下之後正砸在商青田懷裏。美人盈懷,一種溫軟香膩的特異感覺,瞬間傳遍了青田的全身;刹那之間,商青田為之心醉神癡。然而,此時此地,險急之中,商青田根本就沒有醉心癡迷和思考的時間,更顧不了什麼,隻是緊緊地抱住清巧,急忙朝渴望已久的入口通道奔去。所謂奔,其實是連滾帶趴,因為這個直徑六、七尺的通道,雖然比食囊裏硬實了很多,但裏麵依然滑膩的很,邁出兩步又跌倒了,好呆脫離了那個滾刀肉般讓人如陷絕境的大食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