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玄鳴道人突然猛拍了一下石幾,提聲高喊。
“在!”江氏青魚一個激靈,急忙應聲站起來。
“你去取筆墨紙張來!我要為他們填詞一首。”玄鳴道人說罷,將滿杯的“奈何醉”一飲而盡。
十一青魚飛速捧出了紙墨,鋪在石幾之上,飛速為師傅研起墨來。硯台中本還有些未幹的濃墨,玄鳴道人不等她研完,就抓起毛筆,飽醮濃墨揮毫飛寫起來: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鵲橋仙。
江氏青魚立身在師傅玄鳴道人身旁,隨寫隨念: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商青田也跟著沉聲輕念。
“這一闋詞怎麼樣?”
玄鳴道人寫罷,問身邊的弟子們。
諸弟子皆交口稱讚。
“好了!別溜須了!十一!你說說看!好在哪裏?”
江氏青魚諾諾道:“好倒是很好?就是我不知道‘闋詞’為何物?”
“哈哈!”玄鳴道人笑了,“有曲就有詞嘛!你就當成是一首詩吧!”
“明白了。那我得趕緊收藏嘍!三位師兄都別跟我搶啊!”
江氏青魚笑著把一紙《鵲橋仙》收走了。
“今晚不早了,就到這兒吧!散了散了!”玄鳴道人搖擺著手道。
將弟子們攆走之後,就剩下孤獨一人了,玄鳴道人卻是心緒難定,起伏翩翩。
三十三年前,他帶著返齡為童的小白素琪,萬裏迢迢趕往青城山,倔強的她一路上沉默無語,既不正眼看他,也不接他的搭言,反正是他說吃就吃,他說走就走,隻是如啞女一般地跟著。等到了青城山之後,將雲中子的青雲玉佩遞了上去,說明來意。黎山童姥問了幾句小白素琪的情況,玄鳴道人便將她幽冥穀千年修煉和東海救人受傷的情況如實相告,對方聽完後沉思了一下,便同意把人收下了。
青城山上的風景很美,美得有點令人目炫神幻;小白素琪的態度很冷,冷得與他形同陌路,縱然他有滿腹的話兒想對她說,卻都是欲語無言。第一天無語,第二天無戲,第三天他就去向黎山童姥辭別了。因為多待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尷尬和冷漠。
黎山童姥道:“鳴公子請放心!她既入青城山就是青城的弟子了,青城山不論出身何類?身份何位?皆一視同仁。不過,既然是童身還得保持童心,我需要給她洗心清髓方能潛修青城的道功心法,結果就是她的心智思慮將會回到同齡狀態,不是同齡的心感情思將會蕩然無存,隻有這樣,她才能如一塊純然的璞玉有望被雕琢出來,才會修練有成的。”
鳴公子道:“既入青城當依青城的規矩,童姥費心了。”
鳴公子帶著一路的悵惘回到了青陽山鳳鳴峰,將峰上諸事都交待給了大弟子商青田,並留下一封“告掌門書”讓商青田交到縹緲峰,便一頭紮進了峰下幽冥澗裏的“幻仙洞”,從此閉關不出,凝神冥思閉坐了三年。沒想到正是這三年拋情忘俗的純然冥坐,讓他悟入了道藏真功的無上神法——“一氣化三清”;隻因他的修為功力上還有所不足,隻參到了“一氣化兩清”的境界;但即使是這稍低一階的“一氣兩清”,已然使他遠遠超越了“青陽五玄”的修為境界。
那一夜,月滿幽澗,氣盈乾坤,幽冥澗裏傳出“轟”然一聲巨響,“幻仙洞”洞破門開,長發披肩的鳴公子狂笑著一躍而出,興奮無羈的他隨意甩手來了一招“一陽天指”,一縷清氣帶著他的心魂頓時從指間分身射出,破空而去,象一顆飛逝的流星,落入了山下的奈何城。隨著寧侯府內一聲嬰兒的嚎哭,期待了十年的寧侯爺李越(字辟疆)終於喜得又一名小公子,取名為宣。長發披肩的鳴公子卻是一臉的無奈與怪異,又喜又歎,喜的是他知道自己能夠做到一魂兩體,從此分身有術了;歎的是突然間不經意地造化出了又一個自己,以後將如何自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