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酈朗逸突然發怒, 大力一拍椅子扶手, “你提議讓為父娶個合適的正夫人進門的忤逆之舉, 看在你細心為我考慮的份上可以容忍原諒。可朝堂之事, 哪裏是你一個小女孩兒能夠隨便掛在嘴邊說的!”
“哦。”酈清妍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 “那女兒不說就是了。”站起來, “好久沒有見到清婉姐姐, 我去姐姐那裏,午膳也留在她那裏用,父親不用等我。”
讓她不說還果真就不說了, 按照她現在的脾氣,不該是越不準她說她越要一口氣說清楚嗎?風暴意指什麼酈朗逸再清楚不過,她說出來是什麼意思?這丫頭肯定是在敬王府知道了什麼要提醒自己, 這樣說半截留半截, 真是要人命!酈朗逸氣的胡子都快翹起來,“你站住!把那半截話說完再走。”
酈清妍站在門口, 外頭投射進來的明亮光線讓她轉過來的臉處於陰影麵, 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隻聽到似乎帶著笑意的聲音, “不知父親意指女兒說的哪半句話?”
酈朗逸覺得肝痛, 壓製著怒火, “韜光養晦下一句。”
“父親還沒回答我,我怎麼繼續說下去?”
“激流勇進如何?韜光養晦又如何?你在王府是不是聽見了什麼風聲?”
“即使有風聲也是機密,怎麼可能為女兒知道。女兒隻是提醒父親, 莫在混亂局麵裏站錯了隊, 信錯了人。”
“已經放棄了馬煓,難道還有別人?”
“父親以為,女兒為何讓您娶劉容?”
酈朗逸眸子黯下去,“劉容不過敬王側妃的妹妹,靠聯姻這樣的方法搭上敬王,關係怕是沒有那般牢靠。”
“連聯姻您都覺得不牢靠,您能想出更有效果的辦法嗎?而且不是還有女兒在麼?父親覺得女兒和劉容,誰是主力,誰是助力?”
酈朗逸沉思半晌,眼睛又亮了起來,“妍兒冰雪聰明,果然是為父的福星!”
“父親過獎了,女兒隻不過做了該做的。”酈清妍一直那樣站著,酈朗逸連她臉上此刻浮現的笑容都看不大清楚,自然也就看不清笑容裏一閃而過的意味不明。
酈朗逸帶著些許愧疚笑起來,“正夫人之位,我一直以為你會堅持讓我選你母親。”
“母親與趙姨娘明裏暗裏鬥了多年,品性能力如何想來父親比女兒更加清楚,誰能助力父親,誰對父親更有利,女兒心中自有衡量,不會因為父親不選母親做正夫人便心存不滿。況且,父親不是一直希望女兒進入敬王府給您帶來諸多利益麼?能夠讓您成功迎娶劉容,也算是第一件落實到實處的好處不是?”
酈朗逸為她說的愧疚中帶了尷尬,“就算為父有過這個念頭,你也不用把我說的這般不堪吧?”
酈清妍的聲音更加冰冷,“父親看重利益,女兒便站在利益上同您說話,你我二人本就沒有多少父女情深,何必繼續作態,您辛苦,女兒看著也辛苦。隻要您不再把我隨便指個人嫁了,我能給您帶來的好處,遠比嫁人要多。”
酈朗逸臉上開始又白又青,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又起來了。作為子女,怎麼可以當著父親說出這種話來?有了溫闌做靠山,這個女兒真是越來越放肆,簡直大逆不道!
“您生氣了麼?因為從未有人在你麵前說這樣的話吧?”酈清妍看著他的變來變去的神情,覺得挺好玩的,“可是您又得努力克製,因為我現在是王妃跟前的紅人,對你還有極大的用處。若是往常,隻怕我要被家法處置然後逐出家門了吧?”
頓了半晌,輕輕加了一句,“這個家裏,除了大哥和五姐,誰又曾真正疼愛過妍兒呢?我倒是真想被你逐出家門……”
酈朗逸怒氣衝頂,走過來就要給她一巴掌,手都已經抬起來了,又為酈清妍的話硬生生止住。
“父親真敢打我麼?您大約還不知道王妃娘娘有多寵愛妍兒,要是妍兒帶了半點傷回去,娘娘有權讓妍兒直接與酈家脫離關係,養在她麾下,從此妍兒飛黃騰達也好,跟著娘娘過的風生水起也好,或者有天不再受寵無處可去也好,都和酈家沒有半點關係。”
酈朗逸氣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酈清妍直直盯著他的眼睛,“隻要你的巴掌一落,篤音先生就會立馬進來帶妍兒走,你希望那樣麼?”
酈朗逸的手在空中舉了半天,重重甩向一邊,痛苦閉眼,“為什麼現在你我父女二人,竟不能好好說一回話了?”
“這就要問您自己了。”
酈朗逸此刻也是站著的,對方明明沒有他高,他卻偏偏覺得對方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自己。
“父親,若您還想要妍兒這個女兒,就莫要再做些逼得她反抗的事情出來。該有的好處,不會少了您的。父親別忘了,妍兒可以在敬王爺與王妃麵前一句話成就您,也可以一句話毀掉您。”
“酈家子女以孝為先,你怎麼忍心!”酈朗逸說的痛心又絕望。
酈清妍湊近他,壓低聲音,“把人逼急了,自然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別人如此,妍兒自然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