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下)(1 / 2)

正月十六那場朝堂之亂高起低落, 幾大箱子奏折被慕容曒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大家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每天正常上朝, 正常啟奏, 正常爭論, 正常散朝。

事實上, 原本就暗流湧動的皇城中,黑色的潮水流動得越發洶湧,那層薄薄遮蓋的謊言已經快要蓋不住了。在這些大事之下, 還加進了許多調味的小事。

敬府王世子當眾打死右相家三公子,人證物證一應俱全,之後世子被廢, 人扣押在刑部, 也不明說是否問斬,沒人敢去管。慕容亭雲因為教子不嚴, 罰俸半年。

單黎辭官的奏折混在那些彈劾的折子裏, 一並燒了, 辭官一事不了了之, 單駿卻提了官, 一舉升至正四品殿前副都指揮使, 禦前行走。雖然皇帝封官不按常理出牌不過問朝臣意思已成慣例,這個做法卻讓很多人看不透,皇帝對單家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孫治的事已經轉交大理寺查實, 至於彈劾酈朗迭, 則沒了聲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不想再提這件事,眾人麵上不表,私底下,酈家已經被各種話都說盡了。皇帝如此包庇,真不知是好是壞。

正月二十是個大吉的日子,這樣的日子宜提親宜婚嫁,自然就有事情要發生。

喪偶幾年的定國公向慶國公家提親,求娶幺小姐劉容;約好一般,齊國公家四公子陳曲靜向定國公府提親,求娶五小姐清婉。兩件事進展的很順利,原本酈朗逸以為慶國公會拿拿架子,結果對方和別個家一樣,出於珍視女兒的角度說先要問過劉容的意思,再給他答複。這話就是答應了,酈朗逸覺得這件事順利到快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了。

而陳曲靜這邊,請了修國公家的老夫人出麵說親。陳家書香門第,雖然不及左相馬家那般名頭聽起來響亮,現任齊國公也是德高望重的名師,教過皇帝讀書的,不容小覷。酈朗逸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下來了。

同時還有一件事,皇帝下旨,賜婚於治國公府五公子馬垎和傅家三小姐傅斯煙。傅家正因為傅斯爾的死整個陰氣沉沉,接到這樣的旨意簡直措手不及。皇帝下旨可不管你家是不是死了人,聖旨上連兩人成親的時間都定下了,半點退路也沒有。

傅伾把傅斯煙叫到書房,問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傅斯煙被一道賜婚聖旨砸得昏頭轉向,急得都要哭了,“女兒根本不曾見過那馬垎啊!”

傅伾麵色凝重,“無緣無故,為何要賜婚?”

傅斯煙的母親曹氏道,“莫不讓皇後娘娘打聽打聽?她應該能探聽出個原因來。”

“已經讓人去了,隻怕這聖旨下的突然,她也不知其中詳情。”

傅斯煙一個勁兒地哭,“父親,女兒不要嫁,女兒嫁別人也不要嫁進馬家。”

“胡鬧!”傅伾生氣,“聖旨已下,抗旨是重罪,不是你一句不嫁就可以的。你有如此強大的母家,還怕那邊欺負你不成?平日裏的教養都到哪裏去了!”

曹氏安慰她,“旁人說品性有問題的是馬境,你要嫁的是馬垎,兩人都不是一個娘生的,自然不會如馬境那般不堪,你莫太難過。改日叫到家裏來瞧一瞧,就什麼都知道了。就算真非良人,家裏也會將你護得好好的,你父親的官職權利還比那馬煓高,不會讓那家人欺負了去。”

“一個屋簷下長大的,品行能好到哪裏去?”傅斯煙陷入深深的絕望。

相比傅家全家人安慰傅斯煙的“溫馨和諧”,定國公府簡直可以說是雞飛狗跳,宋佳善和趙凝鬥了半輩子,沒想到也有同仇敵愾的一天,堵在酈朗逸的房前,心中怒火翻江倒海,化成眼淚稀裏嘩啦流出來,纏著家主要討個說法。

“我們倆姐妹為老爺生兒育女,誰不誇咱家兒女的教養好?老爺平日裏忙進忙出,還不是我倆相互幫扶,請了先生來好生教養,才全了老爺的美名?平日裏操持整個家,這些年老爺的後院人越來越多,我們什麼話也不說,隻求老爺高興。現在老爺不念功勞苦勞,要娶一個新的正夫人進來,不是寒了我們的心麼?”

酈朗逸從未覺得家裏這兩個女人如此難纏,好言給她們解釋一句也不聽,分析利弊也不管,就盯著那就要飛了的正夫人之位不放。見兩人說到後麵越來越不像話,提親成功的好心情快要被磨光,一巴掌拍在桌上,臉色不善,“不滿意這個家,盡可以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咄咄逼人就能讓我不娶?我提了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你們能給我帶來什麼助力?婦人就是婦人,滾回去閉門思過,再給我添堵,這個家也不用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