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 將軍府單家大公子剛從練武場結束晨練回屋, 便收到一封信, 送信的人是常跟在酈清妍的大丫頭, 單駿記得她叫弄香。自酈清妍晉封郡主後一直事多, 現在又為侍疾直接在宮裏住下, 單駿自己也忙於各處奔走, 單老將軍的腿疾恰好犯了,更是增添了忙碌,加上突然的升職, 西山之行自然是去不成了。此刻看到信箋,才知道自己與酈清妍已有大半月未曾見麵或通信,以至於拆信時手都有些抖, 差點拿不穩那遝頗有些厚度的紙。
弄香立在單駿書房裏, 沒有依對方的話落座,不卑不亢地轉達信紙以外的囑咐, “小姐現處皇宮, 太妃病好之前怕不得輕易出來, 擔心旁的人傳信不安全, 特以讓奴婢回郡主府取東西為由轉交此信, 請公子仔細看過了便焚毀。”
單駿不再多言, 一頁一頁看過,有些不敢相信,又飛快重看了一遍, 確認自己真的沒有看錯, 信紙上也的確是酈清妍的字跡,抬頭看向弄香,目露驚愕神色震驚,有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問些什麼。
“小姐讓奴婢轉告公子,有九成的可能皇上下一步不會再拿老將軍開刀,老將軍暫且是安全的,公子且安心按照信上說的去做。至於老將軍辭官一事,因皇上未曾表態,不宜再提,隻管告病在家修養,謝絕往來賓客,靜候皇上的下一步動向。”
弄香口齒清晰地將酈清妍的話原封不動轉達,她也是跟著主子在生死線上來回過幾次的人了,心性能力自然不是以前那個隻會操心小姐的分量少的可憐的私產,夠不夠打賞下人的貼身丫鬟可比。酈清妍清楚她的能力,基本上把她當成男人來用,而她也感謝酈清妍的這份看中和信任。
單駿沉默半晌,終究有些想不通,“信上說的這些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皇上剛封了我做殿前副都指揮使,怎的突然間能扯到京兆府。京兆府距京即使快馬加鞭也要十二日方能來回,我怕是不能無緣無故離京那麼長時間。”
“小姐讓奴婢代問公子一句,公子可信小姐?”
“自然是信的!”單駿想也不想就回答,手中信紙被捏皺,“正因為信任,才要問清楚妍妹的意圖和目的,不會搞砸了她要做的事情。”
“那就按照信上寫的去做,那些注明了的話,請記下來,到時務必要說。至於原因,小姐讓奴婢轉達,她還是那句話,無法解釋,到了公子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單駿剛要回答,門外傳進聲音來,“皇上召皇城中四品以上武官進宮,於文德殿議事,請公子即刻動身。”
弄香自然也聽見了,“既然公子有事,自忙去便是,奴婢要說的已經說完,待公子焚了信就告辭。”
單駿看了看手中快要皺成一團的紙,上麵的蠅頭小楷寫的頗為有力,滿滿當當幾大頁紙寫的東西的確不是隨便能讓人看到的,也沒怎麼猶豫,因為屋子裏沒有生火,掌心運力,真氣瞬間將紙絞成了碎片。
行了一禮,弄香道,“多謝公子,奴婢告退。”
單駿在宮門處下馬,跟著監士走到丹墀下,看見鄞炘正和酈清琅說話。傅斯年遠遠地站著,一身官服,肩上別了一截黑布,秦彭過去和他打招呼,這人也不理睬,後者悻悻地走開。牟惑和莊希華正往台基上走著,相互耳語,在猜測皇帝突然把他們叫進宮來的原因。
酈清琅看見單駿,朝他招手。單駿走過去,“怎的都不進殿?”看向鄞炘,覺得他這個基本上大半時間都在皇宮裏的禦林軍右副統帥肯定知道的要多些。
“發生了大事。”鄞炘眉頭鎖起,“京兆府從去年夏季起就山匪不斷,起初隻是小規模地擾民劫財,動靜陣仗都不大,為京兆府令強行壓著,私底裏派了些散兵去剿匪,沒想到去年年底山匪裏出來個頂頂厲害的人物,據說武功頗高,腦子靈光,帶著那群土匪越做越大,元宵那天竟闖入進山剿匪的散兵營,將一百多人全部殺光,又將周邊一帶村子洗劫一空。事情鬧大,京兆府令再壓不住,現在才將這件事報來,這會兒正在裏頭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