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1 / 3)

棲月騎在一匹高大的棗紅色驪馬上, 長發束入玉冠, 一身大紅的喜袍, 端的是俊朗無雙, 不容逼視。迎親隊伍從寧王府一直拉到夏園, 一路紅妝, 吹吹打打, 好不熱鬧。

他在夏園大門口等著,酈清妍會由定國公家她的血親弟弟背出來,坐上巨大的喜轎, 被他接走,成為他的妻子。

時間沒有很久,棲月卻等的有些焦灼。因為禮製, 他已有好幾天沒能見著酈清妍, 思念早發酵到膨脹的態勢,讓他迫切地, 急切地, 想要見到她。

或者更早些的時候, 譬如昨夜入睡前, 今日一早下人為自己梳洗更衣時, 那種奇怪的, 毫無緣由的,沒有實質內容的預感,在他身體裏竄來竄去, 每次去捉, 都會從指尖溜走。

永安笑著說他是太激動了,所以才會生出這種感覺。

棲月突然就等不下去了,從馬背上翻下來,大步往裏走。一起來接親的獻王府世子,即將成為敬王府世子的聆曄,還有其他跟隨而來的皇室親宗全都被他唬得一跳,拉都拉不住。

他要去漪瀾小築親自抱酈清妍出來,昀兒隻能是他的,別的男人不能碰,背也不行,對方是血親也不行。

漪瀾小築人很多,敬王府和定國公府的人都在,永安坐在溫闌身邊,雙手緊緊抱住對方的胳膊。看到衝進來的棲月,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慌亂。

棲月那種捉摸不透的預感頓時在腦海中如煙花般炸開,他根本聽不到身邊那些人說了什麼,直接走進酈清妍的房間。

裝點得紅紅火火的閨房,一切陳設如舊,半月前見麵時穿的那件褙子還搭在衣架子上,圓桌上歪著一隻茶杯,裏頭是已經冷透的茶水。梳妝台上是她的珠寶首飾,旁邊的高幾上擺了一瓶她親自修剪出來的狐尾百合,正在一點點凋謝。

這裏的一切都很正常,一個人倚在窗下羅漢床上,正在柔和的日光中看書,身上是月白繞絲的褂子,抬頭朝他笑著,“你來啦……”

棲月眨了眨眼,幻影消失,溫暖的四月天,這個房間卻安靜冰冷得如同寒冬臘月,灌滿風霜,沒有半點人氣。

酈清妍,長公主慕容昀,他的新娘,不見了。

連同酈清妍一起不見的,是她那五個形影不離的丫頭,整個如同人間蒸發,任棲月將皇城以及以皇城為中心往外一個又一個的城池翻了個底朝天,沒有找到她的一絲頭發。同樣和他一樣瘋狂找人的還有篤音和寒露,因為拾葉和卷珠跟著一起走了。

除了丫頭,她什麼都沒帶走,包括她手中的力量。

十二禤閣的權力,外加死士,暗部,產業,財富,被分成四份,一份歸永安,一份歸清婕,一份歸聆昐,最後一份歸容瀲。這些東西的分配和安排都寫在她給溫闌留下的那封信上,對方雖然放了權,卻依舊是閣主,若她不同意這個做法,酈清妍也無異議。

永安將那頁信紙翻來覆去用了各種方法研究,希望能找出一絲她究竟為何離開,又去了哪兒的線索,結果一無所獲。

棲月幾乎發瘋。

二十四暗衛聯合十二禤閣,外加即曳,這三股世間最強的力量,苦苦尋找了許多年,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一點點磨滅人的希望,直至死灰。

酈清妍曾羨慕溫闌,以她的本領,若是想藏起來,隻怕全天下齊心協力找上十年,也未必能發現她的蹤跡。現在她坐在溫闌的位置上,這個預言在她自己身上奏效,她的確做到了她曾羨慕的一切。

她安排好了一切,她所在乎的,她放不下的,全都妥帖得不能再妥帖,即使把她從記憶中完全刪除,也完全不影響他們繼續光輝燦爛地活下去,過順心順意的日子。

而她留給棲月的,是一具可以長長久久活下去的身體,一段分多聚少的回憶,和那兩幅畫。

棲月從即曳口中得知了一個讓他如遭雷殛的事。

“你以為將極炎體質轉到自己身上,隻是共赴雲雨一場就萬事大吉了?她為何吃不下東西,為何極速消瘦,為何越來越嗜睡,你可曾問過原因?”

“你是請過醫師診治,她的確每日都在說她沒事,可你究竟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她隻是將你承受的痛苦,全部轉移到了她身上。兩種完全相反的體質融在一個人身上,她是很強,卻不是神,每時每刻,她所經曆著的劇痛,根本無法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