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三樓的廂房裏，換了一身常服，打扮地像富家老爺的賀守仁與顧崇禮相對而坐。
他幸災樂禍地看了看顧崇禮，道：“老狐狸，沒想到你也有栽跟頭的一天。”
顧崇禮儒雅的麵孔上顯露出一抹無奈，知道這次自己求到他頭上，該讓他嘮叨許久了。
不過，為了不引起皇帝的反感，以退為進的方法是目前看來最合適的，除了比較冒險之外。
賀守仁想起最近顧崇禮遇到的麻煩，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他疑惑地問道：“你怎麼惹上蘇家了？”
顧崇禮與蘇家並無直接的利益糾紛，蘇家竟然要刺殺他，這件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顧崇禮放下手中的茶杯，眉頭蹙了蹙，他目光直視賀守仁，道：“你還記得恩師曾經與我們說過，師妹並非他的親生女兒的事情嗎？”
賀守仁一愣，神情也開始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
顧崇禮點點頭：“正是你想的那樣，茹娘可能出自禮國公府。”
賀守仁這下子是真的被驚到了，他騰地站了起來：“師妹是禮國公的女兒？那他們怎麼要殺你，按理說，禮國公該是你的老丈人才是！”
顧崇禮摩擦著手中的茶杯，歎了口氣：“茹娘與蘇貴妃長得十分相似，恐怕茹娘並不隻是禮國公的庶女那麼簡單。”
賀守仁看向顧崇禮，他這句話的意思是蘇貴妃的身份可能是假的，而師妹方茹才是真正的禮國公府的唯一嫡女？
這怎麼可能？這豈不是欺君之罪，禮國公怎麼敢？
像是看出來賀守仁的想法，顧崇禮幽幽地道：“沒什麼不敢的，蘇家想要再出一位國母。”
禮國公庶女不少，嫡女卻隻有一個，而且還是原配所生。
蘇家想再出一位皇後，非嫡女不可，可以說，某種意義上，蘇家的嫡女比嫡子還要金貴。太祖的皇後就是出自禮國公府，太祖與蘇皇後伉儷情深，恩寵惠及蘇家，賜封蘇國丈為禮國公，禮國公之弟為綏陽侯，一門兩爵，爵位世襲，蘇氏一族顯赫不已，成為當時五大國公府之首。
蘇家嚐到了後族帶來的好處，在蘇皇後之後，繼續將族裏的優秀女子送入後宮，妄想再出一位皇後。
可惜，蘇家的如意算盤並沒有達成。高祖身上雖有蘇家的一半血脈，可他到底是皇帝，不會容許蘇家把持了後宮，隻給了蘇家女子妃位。
盛極必衰，蘇家的花團錦簇迷了蘇家小輩的眼，蘇家人一心汲汲營營，不思進取，幾代下來，蘇家竟然是靠裙帶關係才能維持著一等勳貴的地位，讓那些真正底蘊深厚的勳貴世家暗自嘲笑，果然是暴發戶，眼皮子淺。
而冠寵後宮的蘇貴妃又讓現在的禮國公重新燃起重登先祖時期的顯赫的希望。
如今禮國公府的小輩十分平庸，禮國公繼室所出的世子蘇文隻是靠父輩蔭庇才在工部得了個閑職，其他旁支的紈絝子弟更不值得一談。
可以說，如今蘇家的榮辱都掛在了蘇貴妃和五皇子身上。
如此種種，難怪禮國公會對流落在外的蘇家嫡外孫女毫不在意，蘇家在意的不過是誰能給蘇家帶來好處，而誰才是真正的蘇家嫡女並不重要。
賀守仁顯然也想到了蘇家女子的責任，他對蘇家這種汲汲營營的行為十分不屑，如此想來，柔弱的師妹方茹沒有在蘇家長大，才是脫離了牢籠，沒有將一生蹉跎在殺人不見血的後宮裏。
“恩師曾與我們說過，茹娘被他和師娘領養時，因為受驚將自己的出身給忘了。”顧崇禮歎了口氣，“可是茹娘在嫁給我之後，曾經隱晦地和我透露過她的身世，隻是她好像不願提起蘇家，我以為她幼年不幸，不願勾起她不好的回憶，才沒有繼續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