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微如何?”
無頭無尾的一句話, 傳入剛出現在鴻鈞背後的天機子耳中。
“機敏擅斷, 論心思當為三清之魁。”
淡淡吐出這一句話, 天機子隨後卻傳音於鴻鈞道。
‘玉清不可用。你當知曉, 心思過深者, 不可掌控。況且, 其與龍玉交情不菲, 你我身世,他定會知曉。’
‘我省得。’
單手負於身後,鴻鈞目光垂下, 仿佛在注視著自己所立二層回廊下,綠地上的蔥蘢花木。
‘……’
雖然鴻鈞這麼說,可天機子仍舊能透過話語, 明白對方的真意。
‘……如您所願。’
在長久的靜默之後, 天機子終歸是這麼說道。
對於天機子的話,鴻鈞不置可否。他隻是淡淡地開口對其說道——“去東海看看和素, 之後, 讓戮譚來一趟。”
“是。”
天機子應聲而去, 隻留鴻鈞依舊站在原地, 在輕輕的山風之中, 憑欄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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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山主……”
呢喃著念出玉微傳遞給自己的信息。
龍玉眉心微蹙, 指尖一下下輕敲著那塊傳訊玉簡,下意識地輕抿起唇角。
他之前從沒想到自己的摯友會跟那位混沌魔神中的叛徒有什麼瓜葛。
因此,他便也隻是對玉微提起過, 昆侖山不可近。其餘的, 並未深述。
但誰想到,他的摯友有朝一日竟會拜昆侖山主為師呢?
雖說他也承認,若論能力,昆侖山主這位三尊者,絕對要比玄夙那位十尊者強很多。
可……
實力的高低,有時並不決定其能否成為一名合格的老師。
至少,多次聽聞玄夙提起鴻鈞是如何“薄情寡義”的龍玉,就不得不對鴻鈞的形象打個問號。
更何況……
細細品味著這件事的始末,龍玉的雙眉不由鎖得更緊。
三清之所以能夠拜鴻鈞為師,其中隻怕還少不了玄夙的推手。
龍玉不相信對盤古一脈深惡痛絕的玄夙有什麼好心。
但此事木已成舟,縱然龍玉心底有千般萬般的猜忌也無法挽回。
想到這裏,龍玉雙手一合收起玉簡,平生第一次深深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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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門轟然敞開。
玄色的身形攜滿身寒意快步而來。
“一路辛勞,飲杯茶水,歇息下罷。”
隨著那道墨影逼近,血液的味道也如影隨形地傳入鴻鈞的鼻腔。
然而他的神情,卻是巋然不動。
淡淡地招呼了一句,鴻鈞隨手拿了擱置在茶海上的一隻小茶盅,衝燙之後,將煮好的茶湯慢慢傾入。
“……”
鴻鈞的淡定,讓戮譚的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他強壓著性子在鴻鈞對麵坐了下來,苦大仇深地聽著那讓他越聽越煩躁的茶水泠泠入盅之音。
‘你到底想做什麼?!!!!’
夾雜著無盡怒火的聲音高亢到近乎尖銳,似一把刀錐般楔進鴻鈞的腦海。其音在鴻鈞的精神世界中驚若雷鳴,震得他耳朵都出現了生理性的“嗡嗡”耳鳴之聲。
一聲質問之後,戮譚的咆哮聲連綿而至。
‘提前收三清為徒便也罷了。你竟還想收玉清傳承衣缽!你當真是嫌現今生活還不夠精彩,還想繼續熱火上身麼?!’
‘我自有考量。’
鴻鈞的心性確是可以稱道。
經過戮譚這樣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一通咆哮之後,他竟還能從始至終保持著自己從容淡然的姿態煮水品茶。
但見鴻鈞眼眸輕闔,雙手捧了茶盅於身前,似乎在悠然享受著茶湯的醇香。
‘再者,萬事再壞,也還有爾等。何必如此動怒。’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緊咬著後槽牙,戮譚瞪著麵前一派安然的鴻鈞,廢了半天勁兒才強行按捺住想要將手中茶盅砸在鴻鈞那張神情淡泊的臉上的衝動——他怎麼就能在這種時候淡定得起來!
‘你若有事,我等怎能獨善其身!再者,你可莫忘了!三清比你更適合做天道代言!!’
‘你此言,萬無可能。’
睜開了眼,鴻鈞這般傳音,安撫著戮譚的情緒。
‘我之存在無可替代。況且,我也不會容許有誰替代。’
‘你也好,天機子也罷,都是那般自負到可憎之地。’冷眼瞧著鴻鈞,戮譚根本不吃鴻鈞那套。他手背上泛起青筋,手中的茶盅都在指間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混沌秘辛非我等獨知,你怎能保證玉清不知你對他的控製?!’
‘那又如何?’
一句話,令戮譚一不留神捏碎了手中的白瓷茶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