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老子的目光鎖定在西方二尊的身上。
而西方二尊在防備著老子的同時, 注意力更多地是落在了通天那一身驚天煞氣上。
說來倒也有趣。
此時此刻, 除卻被一身傷痛折磨得隻能倚靠在沉香輦扶手上支撐身體的元始之外, 竟再無誰關注到通天眼底那充滿了不詳的紅色銳光。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元始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下意識地微微用力, 卻牽動了手腕處的肌肉, 引得那適才被洞穿的肌理一陣抽搐, 讓他疼得哆嗦了一下。
緩緩調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頻率。
平心而論,元始並不在乎多寶的歸處。但即便他再如何無情理智,也無法忽略掉通天的安危。
通天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心中下了這麼一個定論——隱約明白通天到底在這場封神之戰中受了多少精神刺激的元始暗自蹙眉。隱藏在通天靈魂中的大地濁氣會因著精神的起伏不定而被激發出來, 到時候怕就是真的無法挽回了。
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白皙指尖抵在唇畔,元始微微垂眸, 冷靜到近乎冷酷地將自己小弟的一腔真情放置在天平上稱量計算。
這一次不必他出手。
師尊他……也應該到了吧。
目光往地下一掃——隻瞧得滿地瘡痍, 觸目驚心。作為盤古遺脈,按照古法真正將神魂寄托在洪荒本源中的聖尊, 元始能夠清晰地聽到天地在哀哭的聲音。
萬靈齊悲, 蒼天垂淚。
這樣的聲音, 元始隻在上皇劫尾, 不周山塌時才隱約聽到過一回。
雖然已經做好過了心理準備, 但當他真的發覺自己無比尊崇的盤古父神以身所化的天地, 在自己手下支離破碎的時候,元始還是感受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負罪感。
緩緩舒了一口氣,元始垂下目光,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 他才會慶幸有自己師尊的存在。
不得不說,對於鴻鈞,元始的確是了解的。
幾乎在他舒氣的同時,天地驀然變色。
通天身上的煞氣也好,洪荒天地的分崩離析也罷,都在瞬間停息。
蒼生萬物隻瞧見天際一道浩光乍現,瑞雲翩躚,紫氣繚繚。
一道纖細頎長的玄色身影不知在何時出現在了戰場正中。
手持一根青竹杖,玄衣銀冠的道祖神情漠漠,發色蒼蒼。他隻身站在那裏,身形單薄消瘦,看上去並不打眼,然而,在場的五位聖尊卻沒有一位能夠忽視掉他的存在。
“師尊/道祖。”
恭然跪拜。
即使是身負重傷的元始,或者是滿心惱恨的通天都不敢怠慢。
“道德、元始、靈寶。”
目光淡淡地掃過自己的三個弟子和西方二尊,鴻鈞回過頭,目光落在三清身上,本來神情淡漠至極的麵容上突然浮現出些許似笑非笑的神色來。
他握著竹杖,低笑一聲,對自己三個徒兒挨個點名。
“很好,很好,爾等……很好。”
鴻鈞的語氣淡淡的,令神聽不出他此時道出三個“好”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但結合一下現今洪荒的局勢,在場五聖中,除卻元始以外的四聖恐怕沒有一位那麼心大,會以為鴻鈞道出的這三個“好”並不代表反諷之意。
“弟子知錯,還請師尊恕罪。”
本已分崩離析的三清,在向自家師尊請罪的時候倒是難得異口同聲。
這樣的場景讓鴻鈞眉梢輕輕挑了挑,好像在看什麼很有意思的戲劇一樣地勾起唇角笑了一聲。
“若你們適才能如現今一般上下一心,說不準洪荒便可免了今日一劫。”
鴻鈞的聲音自頂上傳來,元始強自切斷自身對疼痛的感知,將自家師尊的話在心底一個個掰碎了,細細地品味,果不其然地嚐出了那看似真誠的話語中隱含的假意。
竟是當真如他所料……
心底在某個猜測上打了勾,元始不再胡思亂想,低垂下頭,等待著自家師尊接下來的裁判。
看著麵前似乎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惶惶不安的三名弟子,鴻鈞目光一轉,落在了阿彌陀佛與準提佛母身上。“你等既已離開玄門,便不必再向吾叩拜行禮。爾等居於西方,好自為之。”
一言畢,鴻鈞不理佛宗雙聖瞬間慘白的麵容,一道淡漠銀光劃過,其身形與三教教主便已落入人間。
闡教弟子先前用來迎接自家師尊元始到來的廬蓬,此時一次性地迎來了三位聖尊外加以為道祖。
本來正在其中做掃灑工作的童兒被瞬間移出其外,曠大的空間中,就隻剩下了鴻鈞師徒四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