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裏躺著六具無頭屍體,還有一具胸口被洞穿,卻死有全屍的屍身。
一群膽小心驚的士兵,看著來勢洶洶的四個惡魔離開之後,才敢哆嗦著聚集在一起。
灰頭土臉的士兵摸了摸臉上的冷汗,擦了擦灰塵,便開始收斂七名慘死軍將的屍體。此起彼伏的歎息聲,像是一浪接著一浪的潮水,拍打著震撼不已的心,震懾著脆弱的魂。
雖然秦海平日待大家不怎麼樣,但是軍將們還是極為不錯的人,現如今落得這種下場,一時之間那些受過軍將恩惠的老兵,也辛酸地遮掩住了眼角的淚花。
恨?沒有。
為了養家糊口,響應國家征兵的號召,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戰死沙場的準備。甚至也做好了同伴馬革裹屍的準備,軍人看淡生死,何來愛恨?
就連早就已經離開了莫秋懷,也不敢正視素弦的眼睛。本來莫秋懷隻想殺死臭名昭著的秦海,為呼延覺羅報仇。總覺得秦海是個該死的惡人,殺了心裏也不會有負罪感。可是今日素弦,卻冷漠地收割了在莫秋懷眼裏略顯無辜人的性命,一時之間極難接受。
轉念一想,魘教出來的殺手果然就是這樣,漠視人命,重視任務,輕視慈悲與善良。
說不好對與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爭,無非是爭奪資源和利益罷了,哪有什麼正邪,哪有什麼善惡。
莫秋懷回頭望向早已經遠去的營地,腦海裏回蕩著今日那些灰頭土臉的士兵臉上的滄桑和麻木,不由得心稍稍疼了一下。
果然,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婦人之仁,要不得,要不得。
想想還在浮生若夢,不知搞什麼名堂的墨師與魚羅,內心努力地想將注意力轉移。
嗯,抽個時間去看看他們吧。
墨師好歹也是人偃靈,這些時日都不在線,挺想念他那張古板嚴肅的臉。
就是不知道,高見那邊怎麼樣了。
這個高深莫測的大叔,是否真如他所說,有辦法抵擋前來支援的星羅境偃師方世明?
高見打了個噴嚏,憨憨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想著是不是有人在自己背後罵娘?
方世明歎了一口氣,道:“兄台,我勸你還是不要跟我作對!我的靈蘊外放,已經能對周遭天氣產生對應的反應,那你該知道,我乃星羅境上階實力,離歸元境僅有一步之遙。”
高見聞言,淡然一笑,手中的墨筆激蕩空間漣漪,白色筆毫漸漸被詭譎出現的墨水浸染,化為黑色的落葉,以及黃色的落花。
黑夜凋零,給天罡符衍劍鍍上了一層儒者的墨。
落花飛舞,給天罡符衍劍點上了一撮泛黃的火。
通天偃器,可與主人的偃靈融合,增強偃靈的威力。
而天罡符衍劍,本來就是天衍劍與天罡符石融合而成的新偃靈。兩把偃靈,雖然多了三個偃技,可是威力依然是一。融合偃靈,是原本偃靈得到淨化,能讓偃師感悟新的偃技,不過威力,可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所以,麵對境界比自己高的偃師,高見內心不起一絲波瀾。他甚至覺得,若是以命相搏,死的隻會是方世明。
方世明似乎看出來了對麵高見的底蘊,那股自信不是演出來的,因為演技頂多使人達到心境平和,可是高見那明亮的眼眸裏,流露出來的情緒分明是蔑視。
活了大半輩子,窮苦人家出身的方世明,因為兒時為了生存,做過偷雞摸狗的勾當,沒辦法被任何一家偃師工會和偃師宗門收留,隻好憑借著一身 還說得過去的天資,為霧都皇室賣命,掙取一些得之不易的修行資源。
活了這麼久,修行了這麼久,靠的就是謹慎與不張揚。
所以,方世明甚至覺得,自己寧願放棄秦海,也不願意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自己半隻腳都已經踏入歸元境了,可不能為了所謂的公事而白白搭上了的性命。
歸元境,壽數五百載。承載著成為三清偃師,飛升星靈界的希望,怎能為了區區一個國家的利益而讓自己失了長生的機會。
方世明哈哈一笑,拱手道:“觀兄台麵相,想必不是一般偃師,修行到如此境界還籍籍無名,想必是世外高人。方某有個疑問,不知仁兄為何要擋住我的去路?”
這句話明顯是試探,高見也不傻。
高見也知道,星羅境與星羅境的戰鬥,認真起來,即便是贏了,必有難以痊愈的損傷。
自己也不過是局外人,不想貿然動手。
高見說道:“一個對朋友的承諾而已,抱歉。不過,我希望仁兄聽高某一句勸,你修行數十載,極不容易,都是快要跨入歸元境的偃師了,腦子還是要清醒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