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憐香伴 錦衣歸來(1 / 2)

早春三月, 乍暖還寒, 綿柔的細雨將整座京城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巍峨的城樓高聳入雲, 沉重的朱紅色城門緩緩敞開, 一名軍吏打著嗬欠, 無精打采的立在城門口, 進行例行的入城檢查。

耳畔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 由遠及近,聲如驚雷。

光聽這清脆有力的馬蹄聲,便知是一匹腳力矯健的好馬。軍吏忙抖擻精神, 抬眼望去。

籲——

一聲中氣十足的叱喝,戰馬長嘶一聲,便乖巧地停在城門口。

那馬兒通體墨黑, 無一絲雜毛, 唯有四蹄如雪。這種馬名叫“烏雲踏雪”,可日行千裏, 神駿非常, 千金難買。

守門軍吏不敢怠慢, 忙迎上前去, 隻見馬上跨坐著一名男子, 頭戴纏棕大帽, 身穿青色直身,腰懸玉牌,腳踏皂靴。

軍吏是個老兵油子, 素日見慣了達官貴人、三教九流、販夫卒子, 算是很有眼力的,卻一時看不出來人的身份。

這男子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劍眉星目,渾身一股英武之氣。許是經過了一番長途跋涉,他的衣裳沾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麵帶風霜之色,可卻絲毫不減渾身的氣勢,尤其是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睛,極為犀利,令人不敢逼視。

男子並不下馬,而是摘下腰間的玉牌,往軍吏麵前一揚。

那軍吏看清那玉牌上一行端正的隸書——錦衣衛同知段明臣,立時變了臉色,誠惶誠恐的彎腰行禮道:“卑職參見錦衣衛大人!”

段明臣淡淡的點頭,並不為難他,收起玉牌,兩腿一夾馬腹,縱馬朝城中馳去。

去年先帝病逝,年僅十九歲的太子蕭璟繼位,成為大齊朝第五任皇帝,改元興寧,大赦天下。

新帝繼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政局自然會有一番動蕩。

西北邊境韃靼虎視眈眈,遼東女真蠢蠢欲動,東南沿海時而有倭寇劫掠,好在大齊根基雄厚,雖然偶有戰事,但總體來說,中原百姓的日子過得還算安穩。

段明臣策馬入城,隨著日頭漸高,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吆喝叫賣的小販擠滿了街道,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段明臣雖然牽掛家中母親,歸心似箭,卻也不得不勒住韁繩,小心的控製著馬匹,在人群中緩步前行。

望著繁華如昔的京城街道,段明臣不禁有幾分感慨。

他弱冠之年便勇奪武狀元,天下皆驚,先帝見他少年英俊,文武雙全,便將他列入天子近衛軍錦衣衛。

三年前,他奉先帝密旨離京,前往苦寒之地塞北,負責竊取敵方情報,襄助征伐韃靼的大齊軍隊。

塞北苦寒之地,執行的又是出生入死的任務,錦衣衛身份特殊,為世人所忌憚,段明臣曆盡艱難,才完成了先帝交代的任務,協助大齊軍隊擊退了韃靼人,將這幫喜好打秋風的強盜趕出漠北。

塞北捷報傳來,龍心大悅,論功行賞加官進爵自是不在話下。由於段明臣表現出色,有勇有謀,新帝十分讚賞,便一紙詔書召他回京,冊封為從三品錦衣衛同知,官職之高,僅次於錦衣衛指揮使。

段明臣才二十五歲,如此年輕便身居高位,實是令無數人欽羨不已。

隻不過段明臣自己心裏清楚,這一切都是他拿命搏來。從三品的官銜,放在外省或許唬人,但是在掉一塊磚頭就能砸到幾個高官的京城,實在算不得什麼。何況他在塞北待了三年,消息閉塞,對京城如今的情況不太熟悉,還是該小心謹慎為上。

段明臣正思索著,抬眼望見前方聚集了一大堆人,正對著門前蹲著石獅的朱門大戶指指點點。

圍觀的人們竊竊私語,小聲議論。

“哎呀,不得了,張侍郎家出事了!”

“天哪!那門上掛的人頭,不是張家大公子嗎?死得好慘啊!”

“可惡!又是這幫東廠閹狗!”

“噓……你小聲點,讓他們聽見就不得了了!”

段明臣在馬上看得遠,果然看到一群身著褐衫的東廠番役在拿人。

侍郎府邸裏傳來女子的哭泣聲和孩童的驚叫聲,空氣中飄著濃重的血腥味,張家公子血淋淋的人頭懸在正門中央,瞪著兩顆眼珠,顯得極為恐怖。

三年不見,看來這東廠是越發囂張了,還未經過刑訊,就直接砍了人腦袋懸在門上示威,就算是奉聖旨拿人,手法也太過狠辣了。

段明臣劍眉微皺,策馬靠近,想查看一番,卻聽到一聲叱喝。

“呔,東廠奉旨捉拿欽犯,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快退開!”

一個頭戴圓帽的東廠管事走過來趕人,不過,當他看清了段明臣的樣貌時,大吃一驚,旋即恭敬的躬身行禮:“段大人!卑職參見大人!”

段明臣認出對方是以前自己的手下,名叫李哲。

東廠首領雖是太監,但下麵辦事的卻大多是錦衣衛抽調過去的人,李哲便是從錦衣衛調到東廠作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