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後來和離了,順娘告訴玉姐,自己跟玉姐一起壓力太大,好像宋家人從來都沒有瞧得起她過,他們都把她當成吃軟飯的,稀罕玉姐有錢才跟她在一起。而且,兩人在一起,順娘覺得自己什麼都比不上玉姐,玉姐愛管她,簡直就像是她另一個娘。十年下來,她再也無法承受了,也對玉姐愛不起來了。
所以二十年前的中秋夜,宋玉姐是和曹綺紅一起過的。
也就在那一夜,曹琦紅告訴了一個讓玉姐震驚的事,那就是這些年來她一直暗暗地喜歡著玉姐。
她問玉姐,現如今她跟喜順分開了,那麼可否考慮下自己,她可以陪著玉姐老去。
玉姐聽完,很矛盾,她對曹綺紅說自己需要好好考慮下。
那個時候,她剛跟順娘和離不久,心情煩亂,雖然也渴望有人相伴,但還是覺得這就接受另一份感情有點兒草率了。更何況她把曹琦紅向來就是當作好朋友,從來沒有生出愛慕之心,就算曹琦紅向她表白之後,她除了震驚還是沒有生出別樣的情感。
她知道,這不是愛,不會讓她一想到這個人就魂不守舍,就牽腸掛肚,就為她喜,為她悲。
曹琦紅不能讓她產生那樣強烈的情感。
如果是用相伴來代替愛,那不是她想要的。
說她貪婪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也好,她狠心告訴曹琦紅,她可以作為朋友陪著曹琦紅老去。
言下之意,想必曹琦紅應該明白,她也就沒再說了。
曹琦紅當時的表情很受傷,過後兩人又很長時間沒見麵,她隱約聽說曹琦紅又去江南散心去了。
這一年的九月三十日,藥師佛聖誕,宋玉姐去大相國寺燒香為爹娘祈福,因為人多,不小心踩到一位俊美郎君的腳,就跟那俊美郎君認識了。後來,俊美郎君告訴宋玉姐,自己的名字叫做馮珍。然而,宋玉姐一眼就看出來了,馮珍是個穿男裝的女郎。
對於穿男裝的女郎,宋玉姐莫名感興趣,就跟她攀談起來。
馮珍呢也是有問必答,對宋玉姐相當殷勤有禮,兩人燒了香之後就一起去寺內開設的茶坊吃茶,過後又一起吃齋飯。
因為認識馮珍的緣故,宋玉姐覺得自己好像又煥發了青春。
她跟馮珍好了十年,直到馮珍跟隨父兄去西北征伐西夏,死於戰場,兩人緣斷。
經過了跟兩個女子的生離死別,宋玉姐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愛上別人了。
她買舟南下,在杭州遇到了曹琦紅。
曹琦紅呢,在她最無助最痛苦的時候又出現了,安慰她,借給玉姐肩膀讓她倚靠。
“綺紅,你看,二十年,彈指一揮間,是誰說的,月是故鄉明的?我竟覺著這裏的月更亮,更圓……”宋玉姐倚在曹綺紅的肩頭,望著窗外明月幽幽道。
曹綺紅環抱著她,柔聲道:“你既覺著這裏的月好,那咱們就此在杭州住下,不回去了。”
宋玉姐往曹綺紅的頸窩蹭了蹭,輕聲說了個“好”字。
杭州的月圓了缺,缺了圓,美人遲暮,玉姐常常指著天上的圓月告訴自己的兒媳明萱說,其實三十年前汴梁的月和三十年後杭州的月是一樣圓的。對於女人來說,所愛之人即故鄉,所愛之人在哪裏故鄉就在哪裏,她回不去汴梁了,也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