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的長燈一直延伸到黑夜深處,清冷的青石板上已布滿露水,四周雖是燈火通明,卻依舊掩飾不住淒涼之感。玖箋瓷默不作聲依靠門窗,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遮住了她大半紅妝,月色深重,人麵憔悴。
玖振微微睜開了眼角,斜瞥了王氏一眼,卻隻見王氏正一臉憤怒地看著他,不由一驚,背上冷汗直冒,心虛地低下頭,思索著怎麼安慰玖箋瓷。王氏卻等不及了,接連開口:“瓷兒啊,別聽那人瞎說,皇上怎會把你許配別人。”
“那人一看便不是什麼好貨色,一副病怏怏的模子,放心,娘親絕不會將你嫁於他去。”聽著王氏嘀嘀咕咕略帶愁苦與憤怒的話語,玖箋瓷心裏多少溫暖了些,望著夫妻二人焦急的模樣,心裏一陣暖意蕩漾。
回到大將軍府上,也是半夜,月明星稀,南苑裏的湖麵靜得像一塊透明幹淨的翡翠,湖裏有月,也要影。玖箋瓷呆坐在湖邊,湖水淒寒入骨,稀稀落落的蟲名斷斷續續,像一場散亂的演唱會。
倏地,幾條黑影唰唰唰從四麵而來,整齊地跪倒在玖箋瓷身後,融進黑夜。玖箋瓷拍拍手中晶瑩剔透的水滴,不慌不忙站起身來,月光下,她似乎更加高潔凜冽了些。
“小姐,鍾離欽所有資料皆以備齊,請小姐過目!”一女子似乎早已料到玖箋瓷會說些什麼,恭恭敬敬站起身來將懷中備好的圖卷遞給玖箋瓷。玖箋瓷也不說話,竟自將那厚厚一卷圖紙接過來,泛紅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她就知道,鍾離欽絕非表麵那麼簡單。
“小姐,醉月樓所有裝潢已按照您的吩咐裝飾完畢,三日後即可開張!”又是一陣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音,第二名女子迅速起身,動作幹淨利落,將手中的匣子遞給玖箋瓷。“這些事情你們自己可以處理就別來煩本小姐啦!”玖箋瓷似乎有些苦惱,隨手將匣子扔回原地,無奈地翻了一記白眼,而後又坐倒在地上。
“小姐,地上涼!”四人異口同聲的驚呼著實讓玖箋瓷哭笑不得,不得已又站起身來,規規矩矩與她們麵麵相覷,四目相對間,既是好笑又是無奈。
“行了行了,都回去吧,本小姐困了……”玖箋瓷說著還假裝打了幾個哈欠,拍著屁股便直奔南苑。望著玖箋瓷遠去漸漸消融的背影,四人啼笑皆非,隻得打道回府,臉上雖是一副不情不願又十分惱火的模樣,可心底卻異常歡喜。
她們四人皆是從小便跟隨玖箋瓷,一起習武,一起作詩,一起喝酒,千杯不醉的本領也是玖箋瓷調教出來的呢,若是沒有玖箋瓷,何來她們?所以,從始至終,玖箋瓷的形象便已在她們心中根深蒂固,開花結果,無論為玖箋瓷做何事,她們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三月天裏果然陰冷,早起的玖箋瓷正準備出門,便被王氏給叫住了。“瓷兒啊,這大冷天裏,你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來來來……”大老遠便被王氏逮了個正著,乍一看,王氏可是急匆匆跑過來啊。
玖箋瓷心裏暗暗叫苦,臉上卻依舊堆起了笑意,樂嗬嗬地向王氏問好,王氏可不吃這套,一臉怒意,伸手便將自己的披風給玖箋瓷披上,嘴裏還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什麼。“母親,今日天氣正好,女兒陪您出門走走。”
“喲,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您這大忙人終於有時間陪我了?”王氏嬌嗔的地看著玖箋瓷,總覺得有貓膩,但也不想戳破玖箋瓷的小心思,也就順著玖箋瓷去了,而一旁心急如焚的玖箋瓷卻隻能嗬嗬陪笑。
看著玖箋瓷安靜的模樣,王氏越發覺得不安,按理說這會兒她應該苦苦哀求或是撒嬌啊,這麼乖巧可不像玖箋瓷的作風呢。“罷了罷了,聽說粟裕坊新出了些點心,你陪我去買些回來。”王氏輕拍起玖箋瓷的小手,一同往外走去。
“夫人馬車已經備好了。”門外小廝一見王氏出門便前來攙扶,王氏卻樂嗬嗬地回答道:“罷了罷了,今日暖陽微醺,我與瓷兒走走也好。”一般見機行事的小廝也明了王氏的意思,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