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天已大亮,花音隻覺得眼睛似乎有千斤重,費了好大的勁才終於睜開。依舊是青色的紗幔,紅色的錦被,身旁的人是仍在沉睡的陳然。
花音怔怔地看著他,像看一個陌生人。她猛地坐起,目光一轉,她看到了置於陳然枕邊的匕首,在陽光下散發著冷冽又鋒利的光芒。
花音並不知道,其實這把匕首,是陳然為她準備的。
其實他一夜未睡,隻是安靜地瞧著她,直到她有轉醒的跡象,他才故意閉上了眼睛。他傷了她,以如此殘忍的方式,他已沒有臉麵求她原諒,隻希望能死在她的手中。
可花音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殺死自己的夫君,盡管他傷害了她一次又一次,盡管她恨他,可她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死他。
移開目光,花音閉上眼睛,淚水無聲滑落。小心翼翼地越過他跳下榻,花音特意躲開符咒的範圍,開始背對著他穿衣。這一次她沒有回頭,片刻的停頓之後,她轉身消失在了殿中。
陳然緩緩地睜開眼睛,側身看向匕首,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或者說,隻是有種難言的絕望一點點蔓延,直至全身。
花音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嫣語閣。湘兒依舊惺惺作態翹首以盼,花音看著她,突然覺得她其實也是個可憐人,比自己還要可憐。
幸好紅櫻去尋三公主未歸,若是被她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必定少不了一頓夾槍帶棒的訓斥。花音心裏亂成了一團,想找個人排解,思前想後,隱身消失在房中。
十裏長亭,身著玄色衣袍的安繼手執一支翠綠的長笛,正閑閑地目視著花音一步步靠近。見花音行至身旁,他微微一笑,俊朗的麵容傾倒眾生。他柔聲道:“你來了。”
“別裝了,紅櫻不在!”花音語氣甚是不耐,一點麵子都沒給已是族長的小叔留。
安繼立刻泄了氣,恢複到吊兒郎當的樣子,嘟囔道:“紅櫻整日裏說她喜歡儒雅溫柔的男人,我怎就如何努力都不像… …”話未說完,卻愣住了。
花音垂首撕扯著手中的絲帕,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地滾落。安繼歎息一聲,坐到她的身旁,柔聲問:“我哥又欺負你了?”印象中花音一直沒心沒肺,隻有安然欺負她的時候,她才會如此。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安繼微微搖頭,難得深沉了一次:“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許是你們的緣分還未真正到來,嫂嫂要有耐心。”
花音隻是哭,這話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或者能聽進去多少。歎息了一次又一次,安繼緊握的雙手送了又緊,緊了又鬆。
紅櫻已在房間裏不知轉了多少圈,見花音推門而入,一雙好看的鳳眼瞪得老大:“你是不是又趁我不在找安然去了?”
“她與我在一起。”安繼跟在花音身後閃身而入。
紅櫻鬆了一口氣,也沒心思去辨偽,忙拉著花音見了三公主。
事實證明, 三公主是個熱心人。為了能讓花音順利地、名正言順地進入太子宮,可謂是費盡心思。從紅櫻找到她說明情況那一刻起,她便一直冥思苦想。但畢竟智商有限,出的盡是些餿點子,比如,詐屍,命令老皇帝若不想早日殯天,隻可娶花音之類。
紅櫻聽後一口茶噴出老遠,忍不住打斷她的熱情,提醒道:“別忘了公主您是被花音氣死的。邏輯不對。”
三公主認真一想,似乎是這麼個理,在屋裏轉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花音唯恐她又說出什麼匪夷所思的話,趕忙道:“這事急不得,等皇帝氣消了再說吧。”
三公主似乎對自己這一世的公公頗為不屑,撇了撇嘴道:“將死的人了,非要折騰出這麼多事!要我說,直接把他殺了得了。”
花音一直覺得,在仙女中,她的性格已算彪悍,可沒想到,竟然還有個三公主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直未發表任何言論的安繼想必是實在聽不下去了,隨口接到:“殺了老皇帝還有五皇子,要殺兩個人一起殺,要不殺誰都甭殺。”
紅櫻一雙杏眼瞪了過來,安繼識趣地閉了嘴。
花音覺得自己要再不說點什麼,陳若的老子兒子兄弟姐妹早晚被他們說死,趕忙道:“若皇帝和五皇子死了,所有人肯定會懷疑陳若,萬一屆時陳若的老丈人借機尋事,那便更加麻煩。這世上的事哪有這麼簡單,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安繼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衝花音使了個眼神,分明在說:你比三公主聰明多了。
三公主一籌莫展:“那你說怎麼辦?”
花音猶豫片刻,轉頭望向三公主,將她上下打量一番,道:“太子妃都薨了這麼久,你就不打算給你這一世的爹爹托個夢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