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諭滾去淡州的事一從宮中傳出, 王府中頓時愁雲籠罩, 據說哭暈過去一片。
就連趙十五都一臉淒愴, 李諭反過來安慰他:“眼下能離開京中就是好事。淡州再壞, 好歹也是我自己的封地, 到了封地上再做打算。”
趙十五終於忍不住流淚低聲道:“雲州這塊封地是當年雲淑妃為殿下向先帝求來的, 沒想到物是人非, 皇帝如今轉頭就……”
李諭聽石震提起過雲淑妃,不光石震,王府中人似乎都以雲淑妃為傲, 不時就提起她。雲淑妃因為美貌深受寵愛,所以幫兒子啃下了雲州這個富庶大州作封地。
但在李諭看來,原裝的汝陽王也好, 他本人也好, 都沒什麼特殊的治國才能,保不住雲州這塊封地是早晚的事。再加上他對雲淑妃, 雲州都沒有回憶, 自然感覺不到什麼悲痛之情。
現在能拿封地換命, 還是劃算的。
“等到了淡州, 再從長計議好了。”李諭說。
但是趙十五的表情更悲傷了。李諭感覺不好了:“淡州, 到底窮成什麼樣子?”
於是石震又來給李諭上課了。
在介紹了一番淡州的方位, 大小,古跡和如今的行政之後,他問李諭:“殿下知道, 雲州土地肥沃, 又盛產鹽鐵,殿下的幾大金山,鐵礦,可謂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那殿下知道,淡州盛產什麼嗎?”
李諭說:“木材?”
他想深山老林的,應該產木頭?
石震搖搖頭:“這項特產可比木材有名多了,也可怕多了。”
李諭又猜:“毒蛇,就是那種可以做藥材的!”他可是學過《捕蛇者說》的。
石震歎了口氣:“是山匪。殿下,淡州盛產山匪。”
李諭終於裂了。
WTF。
山匪。
哈哈哈哈哈哈。
石震還說:“我聽說淡州那地方,許多農民都是亦農亦匪,富人行商不時被打劫,鄰州也時常被騷擾,且民風彪悍,為些許小事就械鬥鬧出人命的事情稀鬆平常。”
李諭可算明白了——這一天時間他明白的事情還真多——蕭從簡真夠心狠手辣的。把他從金窩銀窩裏趕出來還不算,居然把他趕去這種地方。
到底和汝陽王有什麼深仇大恨!
李諭大概氣憤了五分鍾。也許十分鍾,不會更長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覺得好笑起來。一天之前他和周圍人還在為性命擔憂,知道性命暫時無虞之後,他又開始為待遇不滿了。人就是這樣。
再說他想起來了,原裝汝陽王可是當眾調戲了皇後的,絕對是原主惹的禍。李諭在心裏若無其事地把鍋推給原主,假裝不記得自己調戲過蕭從簡的事了。
事情既然已經定下,淡州是去定了,李諭隻能認真與趙十五等人商量該如何準備。
趙十五憂心的也是這個,汝陽王原本在雲州每年大約能有近萬兩黃金的收入,再加上雲州本來就富庶,富人也多,常常定期進貢。因此汝陽王鋪張慣了,雲州的汝陽王府修建得富麗堂皇,府中光是歌姬就養了近兩百名!還有兩個正在造的大園子,裏麵裝滿了各種奇珍異獸。
李諭現在首先要解決的就是汝陽王的財務問題。雖說在這個時代人力是最不值錢的,買個勞動力比買匹馬還便宜,但汝陽王蓄養的這些歌姬舞姬,門人食客,都是要供吃供穿的,王府的生活費標準比一般小門小戶高多了,天天都是吃好喝好,四季衣裳都做新綾羅綢緞不要錢一樣買。
以前汝陽王有錢,養這些閑人還養得起,如今要去淡州,趙十五為李諭算了一筆賬——照汝陽王原來的撒錢法,到了淡州就是坐吃山空,不過三五年就得吃空了。
李諭立刻下了決斷:“不能繼續養這麼多人了。”
趙十五原本十分擔心汝陽王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放棄蓄養家伎,弄到事情不可收拾。沒想到李諭這麼容易就鬆了口,完全是喜出望外。
“那殿下打算如何處置這些人?”趙十五問。
門人食客應該比較好打發,給一筆遣散費,應該就可以解決。能文能寫,有一技之長還在王府做過食客的成年男人應該不難再就業。
家伎就比較麻煩了,都是些十幾歲的女孩男孩,又都是樂籍。從王府出去,也不知道會流落到什麼地方去。
李諭挺不忍心的。
“如果我不要這些家伎了,她們會如何?”他問趙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