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召了個淡州的小和尚到京中的事情, 不日大家都知道了。因為無寂生得好, 添油加醋之後便成了“那個絕色的和尚”。
還好皇帝沒有讓小和尚直接住到宮中, 而是安排在了大興寺, 並不算離經叛道。
畢竟曾經高宗皇帝還幹過更荒唐的事情, 房中私事隻要不涉及血統, 不幹擾朝政, 就隻是段豔史罷了。
蕭從簡知道了這事情,隻道了句:“皇帝玩心還重得很。”
他的幕僚不無擔憂:“萬一陛下被這和尚迷了心竅……過去淫僧亂政的事情並不是沒有。”
前朝哀帝時候就曾有宮廷血案,是因淫僧而起。哀帝愛將宮人做僧道打扮, 又召了些美貌出家人來廝混,終於闖下大禍,有人竟逼/奸並掐死了哀帝的一個寵妃。此寵妃出身清貴, 如此慘死之後, 朝中掀起軒然大波,宮中被處死宮人無數。
此事是前朝宮廷第一大醜聞, 雖然已過去近百年, 但其中的荒誕殘忍和糾纏其中的陰謀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
“不怕, ”蕭從簡很淡定, “盯著這僧人。皇帝賜他錢財都無妨。若是要賜他寺院或土地, 就敲打敲打他。”
“但皇帝還年輕, 就崇佛問道,恐怕不妥。該有人規勸才對。”幕僚又道。
蕭從簡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你若真覺得該規勸皇帝, 就上疏勸諫。”
他的眼睛極明亮, 又幽深,若是對視,會叫人覺得十分懾人心魄。幕僚隻與他對視一眼,就不再言語。
蕭從簡慢吞吞問:“慎之,你會把這道諫疏寫出來嗎?”
許慎之神色動搖起來,仿佛若說錯一句話,蕭從簡就會叫他萬劫不複一樣。
蕭從簡聽到自己心中有個聲音輕輕嗤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說真話,也叫人戰戰兢兢不敢相信了。
“這道諫疏,你先寫好了給我過目。”他明確下了命令。幕僚這才鬆了口氣,立刻應了下來。
等從丞相府出來,許慎之立刻被叫住了。
“慎之啊慎之!”叫住他的人是程穆,同僚之中兩人最為要好。
兩人找個清淨地方說話。程穆劈頭就道:“你向來是個聰明人,怎麼這次犯了糊塗?”
許慎之不言語。
程穆說道:“你以為就你一個人關心皇帝?這宮中朝中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皇帝呢!要你來勸諫?你夠得上那勸諫的分量嗎!皇後沒勸諫,丞相沒勸諫,你蹦出來勸諫。”
許慎之飲了口酒,道:“你說的,我都明白……”
程穆說:“你是該明白——你我早議論過了。如今丞相大權在握,他並不想皇帝那麼快親政掌權。皇帝初登大寶,正是萬事都新鮮時候,正玩得開心,與丞相相安無事正好。怕就怕,皇帝玩膩了,鬧著要自己主事。到時候玩個和尚都是小事了,那是拿國運給他玩啊!”
許慎之搖搖頭:“所以皇帝才更應該在還沒親政之前努力學習不是麼?因為不想皇帝立刻親政就放縱皇帝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