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一直琢磨著笮融的話，暗忖，“能跳出六界之外的，也惟有‘那位大人’了。”緩緩搖頭，“七絕”此人到底真有其事還是謠傳已不可考證，沒有誰敢去彌盧山一探虛實。我當日在台州所見，也恐怕隻是南柯一夢吧。
羅香筠對笮融一往情深，不惜隻身跟著他前往西戎，勸說西戎王不破退兵。
皇後去了之後，後宮暫時由薄貴妃暫掌鳳印，可惜薄氏在之前大傷元氣，否則這後位必是薄思藍囊中之物。
向她求了出宮腰牌，借著省親的名義去了趟上將軍府。薄思藍意外地好說話，絲毫沒有為難於我。簡單收拾了細軟，將部分貴重物品轉移出宮。既然厲星魂有求於我，拜托他也沒什麼關係，正好用來測試他是否可靠。
與家人簡單寒暄一番，便直接去客房探望厲星魂的傷勢。年俊剛成為當家，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不過他還是提點我，“江湖複雜，人心險惡。厲星魂是不是值得信賴之人還有待商榷，不可完全信任。”
我將放著盤龍壁碎片的包袱鄭重地交到厲星魂手中，讓他先行一步去古梁，若燕逐星有個不測，也好用盤龍壁保持他屍身不腐。見我誠意滿滿，厲星魂方才告知，“杜家得了起死回生的秘法，隻要接管了杜家，不愁救不回逐星。”
“即便如此做可能會讓杜家從江湖上消失？”
厲星魂攥緊了手裏那寒意沁骨的包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他們肯給我們一條活路，就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麵了。”硬起心腸的男人在黑魆的護送下暗中出了雲都。
二哥想必察覺到我的計劃，卻什麼都沒說，我要什麼，他就給什麼。
當夜聯係了蘇不語，商定兩日後出宮，未免走漏風聲，我們避開了如墨。坐在光禿禿的花架下，腹中的小生命踢了我一腳，在隆起的小腹上撫摸了幾下，胸中湧起一陣暖流。女為弱者，為母則強，我要將孩子平安地生下來。
起霧了，秋夜裏這樣的大霧很少見。喚了如墨幾聲，不見答應，連忙站起來往屋裏走。誰知竟在自家院中迷失了方向，走了許久都探不到門檻。地勢越來越低，腳下一滑，差點順坡滾下去。
這霧是高人施的障眼法。
莫不是故意引我來此處？剛穩住身子，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張公公，您慢點兒，這兒路滑。”
“雜家來來回回這些年，每次都裝神弄鬼。那什麼乾坤道人，故弄玄虛，偏偏深得陛下青睞，哼！”老太監一跺腳，石階上方亮起了一盞盞燈，延伸下去，幽藍宛如鬼火一般。
退路被封死，雖說是誤打誤撞來到這裏，若是被他們發現，有嘴也說不清，隻得硬著頭皮深入，長長的石徑看不見底。
甬道用青石板鋪成，白磷做燈芯，發出微藍的火光，看上去陰森森的。越往下走，石階越滑，隱隱聞到一股說不清的怪味。我明明越走越快，後頭內侍的交談卻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越發顯得古怪。
“這雪嬪娘娘如何淪落到這步田地？”
“管住自己的嘴，不該問的少問。”
“是，您說的是。來，您慢點兒。”
整麵牆壁將最後一絲希望掐滅，退無可退。焦急之下，沒留意背後一雙手伸來，一下被拉入石壁。
“張公公，您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別疑神疑鬼的，去，開門。”
石壁之後燈火輝煌，別有洞天，那人鬆了手，兀自退開幾步。
轉頭看，那是個四十開外披著道袍的男子，他念了句佛號，微微欠身。
“你是何人？”
“貧道法號乾坤。”
“為何引我來此？”
“貧道有個不情之請。”
“你我素味平生，怎知我會幫你？”
“她是娘娘的故人。”拂塵一掃，他指向一麵牆壁，那石壁變作透明，映出人影來。
一老一少兩個內侍圍著個被鐵鏈鎖住的女人，這樣涼的天氣，那雪嬪竟赤身裸體坐在地上，神情呆滯，任憑擺弄。年輕的內侍用水絞了幹淨的帕子，要給她擦洗身子。那年長的數落了一頓，直接端起水盆，當頭澆下，然後用帕子胡亂擦了幾下，就算完事。
“張公公？”
“雜家看了這瘋女人就來氣，如今她瘋瘋傻傻，早沒了往日風騷，還有什麼指望？”張公公不耐煩地道，“快點把藥灌下去，萬歲爺還等著回話呐。”
“是、是。”小陸子從懷裏摸出一隻瓷瓶，打開蓋子，小心地遞到雪嬪嘴邊。冷不防雪嬪抬手打向那隻瓷瓶。張內侍早有防備，狠狠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拽著還在滴水的頭發，將人扯起來，“還愣著幹什麼？快點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