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蝶夢，蝶夢莊周。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相公，相公，別睡了，日已上三竿，趕緊起床吧。”薑彥宸昏昏沉沉，渾身酸痛，卻聞耳畔響起個恰如鶯聲燕語的女子之音。
薑彥宸揉著迷離睡眼，朦朧中瞧見個熟悉身影，遲疑道：“婉然？”
林婉然頭戴木簪，身著淺灰麻布窄袖褙子，腰上深綠色長裙由後向前係與衣外，五、六個補丁格外顯眼。然，質樸衣著也掩蓋不住她那綽約之姿。
薑彥宸驚異道：“婉然，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林婉然顰眉道：“相公啊？不對麼？”
薑彥宸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大喜過望，心中竟也不存半分疑惑，道：“對！對！是相公，是相公！”
林婉然羞赧一笑，將件半舊的布袍伸手輕柔的遞了過去，道：“相公，快些起床吧，隔壁家的二牛天不亮就已下地去了，昨晚相公不是說也要早去麼？奴家見你遲遲未醒，沒敢驚擾。但再晚些又怕相公責備。你且穿衣，奴家去給你打些洗臉水來。”
薑彥宸被林婉然一聲聲“相公”叫的渾身酥麻，隻覺得飄飄欲仙，自然是言聽計從，哪會責備半句。
待林婉然打了水來，薑彥宸雙手捧著拍打在臉頰時，清冷之意傳遍全身，不由抖上一抖，倦意全無。
林婉然適時送上手巾，道：“相公，你昨夜是不是做惡夢了啊，大喊大嚷了半宿，嚇死奴家了。”
薑彥宸犯起糊塗來，低頭瞧向自己，身體完好無損，連個受傷的印記都沒有，怎麼可能被朱厭撕碎過呢？興許真的隻是夢境吧。不管怎樣，總之是過去了。如今美人再側，細究那有的沒的作甚。薑彥宸信口道：“嗯，是做了場噩夢。夢裏恐怖的緊，嚇死我了。”
林婉然道：“相公，雖然家裏貧窮，但你是家中頂梁柱，身體要緊。是不是這兩日太過辛苦？要不要歇上幾天？”
薑彥宸環顧左右，真可謂家徒四壁。低矮殘破的草坯房中僅有一張炕、一口缸和一個舊箱子。參差不齊木板釘成的門扉斜靠在牆上，已有些黴色。沒有桌椅，兩個損了沿的碗和三個破了邊的碟洗得卻甚是幹淨，工工整整擺在木箱上。地麵沒有石磚，裸著的黃土墊了些稻草，踩上去不易起塵。
“良田若不打理，過些日子也會荒的，我還是下地去吧。”薑彥宸看著林婉然消瘦略帶菜色的麵龐，心有不忍道。
林婉然點頭道：“嗯，也好，若是沒了秋季收成，咱們夫妻二人恐怕也熬不到明年開春。相公，你且去吧。我在家也編些草鞋，等鎮上有了集，拿去賣掉還能貼補家用。”
薑彥宸拉起林婉然雙手，道：“有妻如斯，夫複何求！”
林婉然茫然的望著他，道：“相公，你說的什麼啊？奴家聽不明白。這話你是跟村頭那個夫子學的麼？”
薑彥宸也覺詫異，道：“我也不清楚怎會知曉這些，許是天賦異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