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動聲色地靠近老爹,悄聲問:“老爹?你不舒服嗎?讓郎中給你弄點草藥吃?”
郎中輕蔑地掃了老爹一眼,接過話說:“他沒有不舒服,他這個膽小鬼隻是害怕了而已!”
老爹的臉色灰白,尷尬地抹了抹頭上的汗,警惕地四下裏看看,忽然壓低聲音對我悄聲說:“但願真主保佑,不要讓我們遇見魔鬼的仆人!”
隻是他這種大嗓門即便是壓得再低,落在別人耳邊也跟打雷一樣。
所以,老爹的話立刻在駝隊中引起了短暫的騷動,我莫名其妙地扭頭看看身後的石頭,石頭沒有多大反應,隻是將目光膠著在頭領身上。
豆子和小西安乘亂偷偷摸摸地越過駝隊插到了我和石頭的背後,我想要阻止,但卻怕驚動其他人,忙將視線投向頭領。
頭領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駝隊起了悄然變化,不但沒有阻止我和老爹的交談,對豆子和小西安的大膽行為更是熟視無睹。
我想從頭領臉上看出點端倪,卻見他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前幾天的漫不經心和垂頭喪氣早已隱去,像換了個人似的,隻能在敏銳、犀利的目光中捕捉到難以察覺的不安和焦慮。
駝隊越走越慢,腳步和時間都隨著空氣凝固,一切都變成了慢節奏壓得人透不過氣。
頭領突然揚起手,駝隊立刻停下來,動作整齊有序。
他向郎中使了個眼色,郎中便挑出四人從駱駝上抬下兩個大麻袋丟在了地上。
我見麻袋滲血,心裏打了個突。麻袋解開後,我果然看見了兩團血糊糊的東西。
辨認了半天,我才看出來這是兩個人,這兩個人渾身都是血,看起來像是被剝了皮,隻是瞪著驚恐的眼睛,大張著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饒是我們這些常年在槍林彈雨中生存的人此時也看得頭皮發麻。
小西安沒見過這兩個人,嚇了一跳,豆子趕緊按了按他的肩。
石頭在身後扯扯我的衣袖,我朝後打了個手勢,暗示他們不動聲色地耐心等待下文。
郎中和那四人的動作很快,他們把這兩個人從麻袋裏拖出來,用黑繩子捆得嚴嚴實實,隻露出頭,有點像穆斯林死後被纏裹住的樣子,這兩個人就像蛹一樣在地上不停地蠕動起來。
我以前聽石頭說過,哈薩克人是遊牧民族,他們常年在草原上放牧打獵,套野毛驢和野駱駝最常用的是一種羊皮繩,這種羊皮繩在桐油裏浸泡過,柔韌異常,牛角刀都很難割斷。
用這種羊皮繩做的繩套套住獵物後,獵物越是掙紮,繩套收縮得越緊,最後會陷進皮肉,勒斷筋絡,把獵物活活勒死。
看眼前這兩個人蛹身上的黑繩越勒越緊,我便猜到是羊皮繩。
聯想起早晨老爹對我說過的“祭品”,我多少可以猜測出駝隊是想用這兩個被割掉舌頭的人喂什麼野獸,隻是想不出來什麼樣的野獸讓由三十個荷槍實彈的人組成的駝隊束手無策,竟要用這種方法通過。
除了我、豆子和小西安外,其他人似乎都知道將要發生什麼,眾人已經開始緩緩向後退去。
石頭見我們沒反應,從我手裏奪過韁繩,抖了抖,也隨著大夥兒往後退。
自然而然地豆子和小西安一直緊隨在我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