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樣，但邏輯不一樣。現在是工作場合，原本出現問題責任肯定在他，但是看到你們兩個一馬當先地走了過來，主動替他承擔責任，他能不開心地溜走嗎？你們想法很好，然而卻是攬了別人的活，還給自己惹上一身騷啊。”佩拉斯唏噓道。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嗎的，差點給那監工給算計了，我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哨獄士兵突然拿不定主意了。
佩拉斯的分析完全唬住了他們。
苦役集體叛亂是百年來聞所未聞的事情，一旦發生這種事情，事後調查又將責任歸於他們，哨獄長可不得把他們給剁了？
“不瞞你們，我一名苦役，能夠在哨獄裏混到守夜人這一身份，自然還是有點本事的。上頭願意用我，也是看準了我辦事機靈，總能夠想到好的解決辦法，如果你們不介意，我給二位參謀參謀？”佩拉斯狡黠地一笑，身子湊近了些。
“你快說。”哨獄士兵急了。
“待會由我擺平那些苦役，你們隻需要跟著應和就好，保準能夠把這事情給辦妥，說不定處理合適，上頭還能好好嘉獎一筆。”佩拉斯凝視著其中一人的眼睛，不動聲色地說道。
“沒問題，全交給你都成。”商量妥當，兩名士兵跟著拍了拍佩拉斯的肩膀。
三人很快往回走，佩拉斯的臉上也掛起了笑容，望見馬羅克瞥來的狐疑目光，他隻是比了個眼色，讓他不要著急。
站回一眾人麵前，佩拉斯首先輕輕咳嗽了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
然後他說道：“剛剛呢，我和兩位大人稍稍聊了一聊，兩位大人覺得自己應該是要道個歉的，因為不久前才和食屍鬼打了一架，折損很多同伴，情緒有些暴躁，剛剛沒有控製好，考慮一些事情的時候難免有些衝動，希望大家能夠體諒。”
士兵倆一聽這說法，妙啊。
直接給他們找到了往下走的台階。
而且“大人”的稱呼差點沒把他兩人喊得一陣暗爽，即便聽到了後麵說要道歉的事情，他們還是拚命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確是我們沒有考慮周全，多虧這位小兄弟提醒，我們才意識到之前說了這麼重的話……如何處理這件事還需要重新考慮考慮。”
“你過來。”佩拉斯用手指了指靠在老者屍體上的那名少年。
“兩位大人充分理解你失去親人的痛苦，也為自己的衝動發言感到抱歉，所以希望能夠彌補自己的過失，並且得到你的諒解，因此……老先生就由你自己去考慮該如何安葬吧，隻要條件允許，兩位大人會進行協助。”
佩拉斯柔聲問道，眉目中的痞氣幹淨了許多。
少年望著他的眼睛，稍稍顯露出一絲驚喜，但這份驚喜很快又變作了難以掩飾的哀傷。
思考了一會兒後，少年隻是靜靜地答道：“沒有什麼要求，隻是希望不要跟食屍鬼埋在一塊，我想帶著爺爺另找一處沙丘，讓他在那裏好好休息。”
佩拉斯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腦袋，分毫沒有將自己看成是與他同齡的人。
“好，那你就喊上幾個認識的人，允許你們暫時離開一會兒工作場所。”
有了佩拉斯開口，少年還是不安地望了望兩名哨獄士兵，直到他們也點點頭，少年這才飛奔回苦役人群，嘰裏呱啦地跟幾名同伴說著什麼。
緊接著，便有三四名青年跟著走了出來，將老人的屍體抬上，一道往西北方向走去。
望著這樣的場景，一名哨獄士兵問道：“不用擔心他們逃跑嗎？”
“他們能去哪裏？”回答的人是佩拉斯，他正背對著兩名士兵。
“如果逃跑，我們都會受到懲罰。”另一名士兵擔心道。
“黑暗之地魔物叢生、到處都是食屍鬼，沙塵遮天蔽日，黑暗元素隨處彌散，既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路上隻有連點水分都榨不出的黑荊棘……卡林迪爾還是魔樞腹地，隨便往哪個方向走，想要回到人類帝國都得花上半月功夫。期間如果被其它哨獄的士兵，或者商隊馬車碰上，都直接會被帶到鎮魔軍本部處死，能往哪裏走？”佩拉斯說道。
場間很快陷入了沉默。
黑暗之地的苦役製度並不依靠某幾個士兵來維持，它已經存在了千百年之久，並且還在不斷發展完善，最終才形成這套高壓體製，甚至嵌入社會文化的方方麵麵。
兩名士兵沒想到自己以往始終提防的事情，原來有著這樣一個簡單的解。
“離開是不可能的，因為這裏隻有想死的人，並沒有求生的人。”
佩拉斯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