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說了。”趙婉卿不輕不重的開口打斷了高茂學的話。
她仿佛就這一時之間,心性就成熟了許多。
能讓一個人迅速成長的,無非就是“失去”,大起大落是“失去”,生離死別是“失去”,什麼也不想的腦子變得多少都會考慮一點,這都是“失去”。
也許真如那個藥女所說,薛琳待她如待女兒,現在薛琳死了,對她來說,也還真有點父親不在了,天都塌下來一半的感覺。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她已經沒機會告訴薛琳了吧?
高茂學似乎是擔心的看著她:“將軍?”
趙婉卿長出了一口氣,朝他笑笑,一邊挺直背往樹林的方向走,一邊開口說:“回洛陽領賞之後,我還是要回到臨淄城鎮守的吧?”
高茂學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立即回答說:“是。”
趙婉卿的臉上浮現了一抹淡然的笑容,然後她計劃般的說著:“好啊,到時候,我要把靶場的小土屋給擴建一下,在靶場的山上種點向日葵,結籽了摘下來炒一炒,給你們每個人都發一抓香瓜子,要是還有賞銀,我就每天去臨淄城的茶館喝下午茶,找店鋪的老板們做漂亮衣裳,聽聽街邊藝人唱點小曲……”
趙婉卿想通了一點,她本來就沒有義務要去完成遊戲任務,就算是成為內測玩家,也明明是係統單方麵決定的事,她的另一個身體已經十分窩囊的在醫院裏躺著不醒了,她在現在這個世界中,也沒必要讓自己活得那麼慘吧?
人啊,還是要活在當下。
她決定從現在開始聽薛琳的話,該吃吃,該喝喝,該玩就玩,看風景看世界,不要被複雜的爭鬥所絆。
隻是……趙婉卿的計劃中好像已經沒有薑承遠的名字……
逃避也好,生氣也好,起碼趙婉卿的一個想法是不會改變的,那就是薛琳的死,有薑承遠的原因在。
趙婉卿跟高茂學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回茶館,天下已經暗下來,趙婉卿驚訝道:“天黑了?”
高茂學略顯無奈:“將軍,我們在林中走了很久,自然是天黑了。”
趙婉卿“唔”了一聲沒說話,她是心不在焉,沒想到高茂學也沒敢提醒她,也許是看她心情不好?
見趙婉卿不說話,高茂學又沉聲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趙婉卿這時已經見到薑承遠從掛著燈籠的茶館大門走出來,他身後跟著一眾護衛,江家四兄弟中的一個給他牽了馬到跟前。
薑承遠一手拿住韁繩,轉頭看了趙婉卿一眼,天色昏暗,趙婉卿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其他人也跟著看了過來,就好像他們是在等她出發一樣。
“先走吧。”趙婉卿對高茂學說了句,然後跟他一起回到了上洛陽的隊伍中。
路上無話,主要是趙婉卿無話,平時上躥下跳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的她,現在卻是一句話也不說,沉默著騎馬走在隊伍當中。
連夜趕路,還押送著赤霞盟的十幾個人,大概到了巳時,他們才終於在某個小鎮上的一間客棧住下。
原本客棧老板還不想做晚上生意,開門時見是一群官兵,才連忙好聲好氣的請他們進去。
吃飯上樓的時候趙婉卿始終跟著高茂學,就好像跟他分開,就一定會跟薑承遠走到一起似的,所以趙婉卿寸步不敢離。
眼見著薑承遠已經先走進了房間,趙婉卿這才在走廊上站定,然後一旁的高茂學就問她:“將軍想住這間?”
趙婉卿愣了愣,才點頭:“都行。”
“那將軍早點休息……”
高茂學說著,趙婉卿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問:“你沒有什麼事瞞著我吧?”
她一定要確認高茂學是個根正苗紅的好青年,絕對沒有像薛琳、女醫似的間諜身份。
高茂學十分疑惑,隻好答了句:“末將雖然不知道將軍要問什麼,但末將對將軍絕無二心。”
趙婉卿的手微微收緊,然後又放開,她的視線稍稍低下去了一點,說:“你在,就行了。”
說完她就轉身走進房間,絲毫不管這句話給身後的人帶來了怎樣的心理影響。
到後半夜的時候,趙婉卿忽然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出現在了薑承遠的房間門口。
她實在是睡不著,即使已經困得眼皮打架,但她的上下眼皮就像是兩個同性磁鐵似的,打完架就會彈開,害得她睜著眼睛熬了半夜,實在是撐不住了。
趙婉卿抬手敲了敲門,本來也沒報多大的希望,沒想到薑承遠竟然很快的就給他看了門,而且他還是衣衫整齊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