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該用早膳了。”將飯菜玉箸依次放好,老者語氣和善的說道。
粥是紅棗糯米粥,菜是不沾葷腥的素菜,賣相極佳,香氣撲鼻,不過燕初鳴卻沒有半點動筷的意思,隻是語氣淺淡道:“連伯,飯菜先放在這兒吧,我等會兒在吃。”
連伯皺眉勸說道:“這飯菜做起也有一段時間了,再放著可就涼了,少主還是先趁熱吃吧。”
“這個不急,涼一些再吃也無大礙。”
燕初鳴雙眼闔起,望向連伯的目光閃爍不定,一絲隱晦的殺機在眼底悄然浮現,過了一會兒,又消散退去。
連伯沒有察覺到燕初鳴眼中的殺機,隻是被其看的有些不太自然,一邊用手抹著臉,一邊尷尬笑道:“少主這樣看著老奴,莫非是老奴臉上有什麼東西不成?”
“是有些東西啊,比起十幾年前,連伯臉上的皺紋可是多了不少。”燕初鳴緩聲說著,接著雙眼帶著幾分追憶之色道:“還記得小時候,我有一次爬樹從樹上掉下來,摔破了頭,血流不止,還是連伯你為我上的藥呢!現在想起來還恍如昨日一般。”
連伯有些不明白燕初鳴為何會突然提起這些,但還是故作感慨的歎了口氣:“是啊!一晃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奴都成了白發蒼蒼的小老頭了。”
燕別離緘默片刻,似想起了什麼,又問道:“對了,連伯你跟我們有多少年了?”
連伯如實答道:“老奴是被主人從一幫馬匪手中救下後,才跟著主人的,滿打滿算,如今也快三十年了吧!”
聞言,燕初鳴有些悵然:“已經三十年了啊!人的一生有多少個三十年啊?連伯你服侍了我們祖孫三代人,年紀都這般大了,也該到享清福的時候了,改日我便為連伯你在蘇州城裏買一座宅子,好生安置下來,頤養天年,還有……再從寨中叫個懂事的丫鬟婆子過去服侍你,別什麼事都親力親為。”
臉上露出受寵若驚之色,連伯連連搖頭道:“這怎使得?老奴服侍主人和少主是理所應當的,少主的好意老奴銘記於心,可萬萬不能叫少主為老奴破費。”
臨末又補充了一句:“再說,少主這幾年也過的挺不容易的,這些錢還是能省則省吧。”
燕初鳴低頭看了看被毛毯蓋著的雙腿,淡淡道:“是挺不容易的,不過這點兒閑錢我還是拿的出來的,連伯,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真的不要?”
“不要!”
連伯麵上斬釘截鐵的說道,心中卻是暗自生疑,燕初鳴平時話不多,特別是雙腿殘廢之後更加沉默寡言,今日卻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是察覺出了什麼?還是真心誠意的在為自己考慮?
“少主別隻顧著跟老奴說話,來,還是趁熱先把飯吃了,真等涼了再吃可對公子的身體不好!”
壓下心中的驚疑,連伯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動手端起那碗稀粥,那知手方抬起,就被燕別離壓住手腕,臉上不由露出錯愕之色,看著燕初鳴。
“少主,你這是……”燕初鳴不言也不語,隻是輕輕的將手挪開,目光沉凝如死水,神色平靜的看著連伯。
連伯心裏一突,隻覺得燕初鳴的目光仿佛照進了他的心底一樣,在這雙目光之下,自己猶如赤身裸體,被看了個通透,再也沒有半點秘密可言。
不覺間,連伯的臉龐額角已冷汗涔涔……
少時,燕初鳴開口說話了,眼中的凜冽殺意再度浮現,這次……沒有半點隱藏!
“連伯,從我知事起,便一直是你在照顧我,我燕初鳴也並非無情之人,二十年香火情分不敢或忘,因此,那怕明知你心懷歹意,我也故作不知,裝作無事,就是想給你個機會,可惜,我給你的機會,你沒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