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摧蝕著那片凋零的銀針林,嚎叫著要吞噬大地上的一切。
這種鬼天氣就算是有永凍山麓之稱的鬼峰嶺也十分少見。哪怕是經驗老到的獵人都要望而生畏,隻能躲在壁爐前度過他碌碌無為的一天。
而骰文——神啟大陸的最後的雲遊者,正踏在這冰冷的蒼茫之中,忍受著這最為折磨人的凜冽寒冬。
這個鬼峰嶺的苦行旅人,有著所有雲遊者都共有的身材——白白瘦瘦,弱不禁風,要不是那張狼皮大氅,說不定死在雪地裏,都沒有人找得到他。
在他的四周,銀針樹影在狂風中癲狂地掠動,‘呼嚕嚕’地發出了一陣陣詭異的笑聲。
這詭異的笑聲持續不斷,令人心裏發毛,換作一般的旅者早就被嚇得七魂丟了六魄。
但是他似乎對這聲音毫無感覺,甚至這些笑聲都已經成為了他旅途中的最為親切的伴侶,沒有了它們,他走著都不安寧——畢竟他已經走了四天三夜,這狂亂的聲音,倒也成了一種習慣。
是什麼時候才會想當一個雲遊者呢?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
要不是自己的師父——雲遊者萬代老賊緊急召喚自己回到神啟大陸,現在的他,可能早就把那個漂亮的酒吧妹子泡到手了。
如果當初不當這該死的雲遊者,我也不會因為要和師父一起參加天鷹城國君九世王的壽宴而錯過自己的高考,如果不錯過高考我就不會在酒吧打工,如果不在酒吧打工沒準我現在已經坐在辦公室,吹著空調唱著歌,吊著雪茄數著錢……
唉……
想到這裏,他越來越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個傳銷組織,想當初這個老賊在夢裏天天給他洗腦,什麼雲遊者多好多好巴拉巴拉,可以到另一個世界去周遊磨煉巴拉巴拉,混好了金財無數美女如雲巴拉巴拉。
然而現在呢?
隻有漫無天際的冰雪和一塊硬的可以拿來當石頭使喚的窩窩頭!
就這麼一塊小小的窩窩頭,骰文還得小口小口地啃——沒辦法,師父傳喚得緊,他身上也沒有多少錢,隻好在路邊饅頭攤子買了一整袋的窩窩頭,原想著這次一定能填飽肚子,沒想到這在鬼峰嶺一走,就是四天三夜。
人生就是這樣,當你不如意的時候,命運總會來到你的身邊,你以為它會幫助你逃出困境,但是它隻是叫你起床搬磚。
他從已經幹癟的塑料袋裏摸出了最後一個帶著冰碴子的窩窩頭,在這溫度條件十分惡劣的鬼峰嶺,保持體力和體溫就是唯一生存手段。
狂風愈加的凶狠,折磨著骰文的意誌,眼看著自己就快要不行了,迷茫的風雪霧氣之中,才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光。
在荒無人煙的鬼峰嶺,居然也有人在這裏居住,這讓骰文又驚又喜。
他扯緊了大氅,大邁步地向那點光源走去。
當它靠近這微光的時候,才發現這裏居然有一家紅磚色的小酒館,酒館的牆皮已經脫落,作為店的招牌的那塊木頭也已經蛀蝕不堪,冰雪已經封住了這家酒館的門口,顯然已經無人居住了。
他輕輕擦拭堆滿積雪的酒館窗戶,裏麵隻有淡淡的光芒,在黑暗中躍動,他一看就知道,這是鬼火。通常這種火焰隻有在人的骨頭和水分產生化學反應之後才會出現,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酒館裏十有八九是死過人的。